日出溶金,如同喝醉了酒的少女,愈沉淀,愈浓郁。
从黑夜从阳光初绽,其实时间走得很快,不过就是他紧掐她的脖子,到松开手。
他松开手,高大的身躯陡地萎缩了下去,连连后退几步,直到退到墙角跟,退无可退,就缩了下去。
冯长卿带着徒弟和仪器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副情景:原本温馨整洁的卧室羽絮飘飞,破了的枕头落在地上,桌椅移了位,原木大衣柜被拦腰砍断……
城主夫人被玄铁捆绑在大床上,白袍整洁,但一张素白的小脸脏得不成样子,那上面有红有紫,五指分明的掌痕……
而城主抱头缩在角落里,蜷缩的身子只有八岁孩子大,英俊的面孔完全埋进膝盖间。
“替她查血清。”萧谷诚冷冷道,他连头都没有抬,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是。”徒弟们摆好仪器,冯长卿就让他们出去了。
冯长卿虽不懂城主夫妻发生了什么,但他懂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抽血,化验……所有的一切就在卧室里进行。
等待的时间很长,房间里时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在一切答案揭晓之前,魔鬼缠绕于心,萧谷诚紧绷,叶柳漠然,冯长卿煎熬。
看完仪器上的数据后,冯长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一切尘埃落定。
“她有没有事?”萧谷诚在听见冯长卿的叹息时,就大约明白了过来,可还是想确认。
“城主,血清正常,细胞正常其他的数据也正常。”声线放开后,冯长卿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一直提着一口气。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冯长卿加重了三分力道。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真的。夫人的血液一如既往的干净。”冯长卿每一个字都没有敷衍,可奈何不管他用了多么郑重的语气,角落里的英俊男人总是叠声问。
……
……
什么是爱啊,大概就是她的男人痛苦抱头,嘶声不自信地叠问,她有没有事,她有没有事……
她失声痛哭,那一刻,那么真切,想为他毁天灭地,想为他抛却一切,想放光自己的一身血,喂到他的胃里,好想好想。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爱一个人,爱到极致,反倒不真实了。
“……我们刚刚做了,说不定有潜伏期,以后每天过来给她检查一遍。”他无视了她的哭泣,只是吩咐。
“是。”
“……顺便替萧铭检查一遍,我以前和他一起吃过饭,睡在同一张床上。”
“是。”
“就这样,没事了。”
他懦弱了太久,是时候放手。
一直很小心,很小心地不流血,很小心地接吻,很小心地和她睡同一张床,很小心地和他们母子同坐于同一个餐桌……但怎么可能一直那么幸运?
这次的事情可能就是一次契机,在警醒他,应该抛弃那些懦弱,还有……柔软。
萧谷诚指骨曲起,钳在墙壁上,一寸一寸地站直。
明明是那么强大的男人,可这时候却好像连自己的身体体重都承受不住。
叶柳鼻尖一酸,喉间两片锁骨的位置一次次抽动紧缩。
他动手打她,辱声骂她,她本该恨他的,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那些个恨意啊,又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天边早云,消散了。
萧谷诚扶着墙壁,留下室内的叶柳和冯长卿,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叶柳看着捆住自己的玄铁,在她每一次挣扎间,雷电就会窜过她的全身。
——那雷,是独一无二的灭天雷。
他虽没有主动动手,但她确实被他的异能所伤着。
“萧谷诚……”她嘶声喊他,害怕失去。
他微微顿住,但并没有回头。
“萧谷诚,你放开我。我现在清醒了,我知道自己冲动了,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她轻微挣动了一下身子,声线破碎沙哑。
萧谷诚回过身,侧着半边脸,全身如同深渊般。他只停顿了半秒,就走了出去,没再理会叶柳。
他此刻对她厌恶至极,所以连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曾经那么爱,她的喜怒就是他的一切,他也做好了随时为她粉身碎骨的准备,她落一滴泪,他的心就揪一下……可人就是变得这么快,他现在连动手打她,都能心底无波澜;看着她流着泪,连安慰的心思都没有……
有多爱,就有多恨,就有多怕。
锁了叶柳两日,这期间,萧谷诚照常处理城池业务,只是没有再回城主府。他派了人守着叶柳,把萧铭扔去了易玄家。
冯长卿每日都会来城主办公室做报告,说到他们母子的血清一切正常时,他仅微微颔首。
第三日,康家健一袭青衣来到了谷柳城,同以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更加正气,更加耿直。
比起十多年前,他更值得人依靠。
他先于秦武和康族而行,可见内心的渴望是多么的迫切。
萧谷诚高站城门之上,大风鼓起了他的衣袍,那么狷介,那么昂然,眸底却没有光。
两个男人相对而立,一袭黑衣,一袭青衣,那么泾渭分明,如两道永不交合的平行线。
在萧谷诚张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康家健出声制止了他,优雅,淡漠。
“在没有见到叶柳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谈。”
刹那间,萧谷诚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昔日的景色还在眼前浮现。
他嚣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