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走到屋子的窗前,伸手将窗户纸轻轻捅破,朝里暗窥了几下,似乎对什么情形甚为满意。而后摆了摆手屏退了身旁的小厮,自己也反身回前厅席间去了。
江雪茵心下纳罕,眼觑着左近无人,当即也纵身蹑在了窗前,顺着那破了的窗纸瞧了进去。她这番窥看之下,旋即面上不由一红。
原来这厢房之内乃是间寝室的所在,屋中烛火昏暗幽香阵阵。朝里设有软榻幔帐,几案妆台。锦绣垂幕之内隐有人影晃动,似为颠鸾倒凤之事。
江雪茵低啐了一声不再去看,当下自往府中其余的厅院,使出轻功身法挨个暗地里瞧探过去。不想寻得个遍又转了回来,各处屋内都不见柳少阳的踪影。
她心中暗奇之际,寻思着柳少阳兴许已然离去。如此白来一遭甚是扫兴,正想抽身离去。却忽听得那间暖阁厢房之中,隐约传出惊呼言语之声,听音分辨竟似是柳少阳所发。
江雪茵适才眼见这间屋中,有男女暗行苟且之事。此时听了这声音,不禁心头一震怔在当场。良久回过神来,拾阶缓缓走上前去。
她玄功精深本就耳目极聪,此刻屋中那男子的说话之声,源源传入耳中。可她这时的心中一派纷乱茫然,已根本听不进去屋里的人在说些什么。
江雪茵杵在窗前呆立半晌,蓦地里伸手将窗格拍开。眼瞧屋里暖榻之前,站着一名衣冠散乱的男子,此刻正缓缓朝外转过身来。
她借着屋内燃起的灯烛幽光,朝那男子脸上瞧去。霎时间直惊得檀口微张,秀目瞪得老大,颤声又道:“少阳哥,竟然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怎么会瞒着我,与舞姬歌女共宿合寝!”
屋中的柳少阳一时手足无措,急切间竟而不知说什么话好,只是语无伦次道:“雪茵……你听我说……这……这……”
江雪茵见他如此,面色凄然惨笑道:“好啊!想不到你柳少阳平素才智堪绝,也会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倏而伸掌一挥玄劲乍起,将面前的两扇窗棱拍得粉碎。猱身骤闪已站在房中,“呛啷!”一声拔出背上的宝剑,气苦怆然道:“柳少阳,你将当年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都已忘却得尽了罢!我这就将你的心剖开看看,瞧瞧是不是黑的!”
手中跟着挺刃一剑,便朝柳少阳胸口刺来。柳少阳此刻心中悔恨已极,诸念泯灭之余只盼就此死了。眼见江雪茵挥剑刺来,暗叹一声不闪不避。
江雪茵盛怒之下击出这一剑,挥到半途眼看柳少阳阖目待死。蓦而脑海中闪过昔日种种,手腕发抖便再也刺不下去。
暖塌上的叶小青趁着这当功夫,已草草穿上了衣衫。眼瞅见江雪茵拔剑要杀柳少阳,大惊之际抢上前来,惶急道:“这位姑娘……你别杀柳公子!这些着实都是我的不好……真的和他没有半点干系!”
江雪茵乍见此情此景的惊怒本已微遏,大有几分听柳少阳前后解释之意。这时见了衣裙不整的叶小青,心间的愠意再也弹压不住,忿然怒道:“你这害人的妖精,做了这等下贱的勾当,还有脸过来说三道四!”说着手里吴钩倏而斜劈,径朝着叶小青的所在一剑斩去。
柳少阳眼看自己酒醉之下污了叶小青的名节,堕了自己与江雪茵之间的一片真情,正是恼恨懊悔得无以复加。而今恍惚之下,猛觑得江雪茵竟挥剑往叶小青身上刺去。心中凛然一惊不及细想,挥臂拂袖疾朝侧里去挡。
其实江雪茵生性纯朴最见不得血腥人命,手里长剑甫挥便已后悔,又哪里会真的将叶小青手刃剑底。可柳少阳却只当她愠怒之下,剑势必然凌厉无匹。手臂的这一拂为救叶小青的性命,刹那间委实运上了全劲。
如此而来两人的劲力一强一弱,江雪茵手里的长剑被这袖拂的玄劲陡撞之下,登时朝旁里放在侧首妆台上的一张铜鉴击得粉碎,没入了青砖板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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