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等人大惊之下,拥上前去想将那铁闸从下抬起。但这道闸门乃方天禄当年亲手设计,通体俱为生铁所铸,沉重异常姑且不论。一经落下上面便有机括扣住,是以片刻之间绝难再启。
众人正要以兵刃撬动将之撼开,方天禄的声音已从里面隐隐传来:“你们不用白忙活啦!老夫适才引颈自戮时候无多,眼下死志已坚不容有变。我昔年在这地阵各处埋有万斤火药,一会儿临死之前便要将之引燃。小老儿决意要魂归于此,与诸位只有来生再见了!”
洞外的五行门之人听了这话,不禁人人颓然已无法挽回,心下一时凄然百转。蓦而朝着铁闸方向跪拜于地,悲声恸道:“师尊在上,徒儿不肖与您老人家诀别了!”
紧接着玄青也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口中喃喃亦道诀别之语。其余的五行门之人也在陆伯渊的带领下跟着拜伏作礼,齐声怆然道:“尊主在上,属下在此跪拜作别!”
方天禄此时颈上披创鲜血已淌得甚多,他靠墙倚住身子坐下,奋力朝闸外又道:“阳儿,你让大家伙切莫在此耽搁,快快离去走得越远越好!”
柳少阳心知情形紧迫,忍住悲痛带领众人往山下行去。此时山岭的北东西三面都被大火焚得草秃木焦,唯有后山南面的从草灌木还剩下些许。众人借着草木掩行到得山下,匿在了湖边的芦苇荡之后。
柳少阳抬眼朝水面之上望去,只见距着岸边百丈左近之处,明军旌旗招展大小艨艟依次排开,樯橹林立有若连城。午后的阳光正盛照在条条战船之上,耀得甲板上的斧矛刀枪炮弩铠甲,泛起阵阵银光。
五行门众人到得此间,人手单薄亦无船桨。眼瞅着官军势大水路尽封,山上各处明军的喊嚷之声又越来越近。一时间前逢强敌后有追兵,不禁俱为忧心忡忡,莫衷一是不知如何方可脱困。
柳少阳盯着湖中战舰眺望罢了,微一沉吟即道:“船上的明贼军容严整阵势有度,打的又是明廷水军精锐长江水师的旗号。眼下想要突围非但须得智取,且要谋划妥当方有胜算!”
众人听他口出此言似是已有计较,个个精神一震尽将目光投来。柳少阳低声嘱咐众人数语,又让陆伯渊带人伏在没马深的芦苇荡里。
他则自个儿带了几名庄丁,走到岸边山坡开阔处,冲着水面战船方向提气朗声道:“哪位是长江水师的统兵官?皇太孙殿下和长兴侯有军令要传,派卑职前来诉与详知。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还望将军亲自前来一晤!”
这几句话以内力携裹,朝着前方浩淼水面远远送出。果然只片刻功夫,湖面之上放出数只响箭,有舳舻随之帆升樯动。一艘木楼战舡插上纛旗,摇橹如飞朝岸边驶来,转眼功夫已驱入芦苇荡里。
那艨艟到了地头正要泊船靠岸,不妨两侧的蒹葭芦荻丛里,竟忽而有弩箭齐射。甲板上的军卒浑无防备,仓促间被射倒一片。舱中的水手大惊之余待要转舵,却见伏在芦竹暗处里的众庄丁一涌而出,自打船舷腾跃攀援而上。
柳少阳飞身纵下山坡,足下踏水窜上战船。脚底九宫泰玄术绕转如飞,避开一干呼喝的官兵,手中赤虹间搭在了为首的一名将官颈上,随之沉喝道:“刀剑无眼,还不住手么?”
那将官登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口中惶急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众官兵眼见主将被擒,惊骇之际面面相觑,随即俱都抛刃束手。柳少阳命众庄丁将未死的明军校卒通通用麻绳缚了,而后冲那将官问道:“阁下怎么称呼?在水师之中身担何职?”
那将官眼觑得利刃加身,早已吓得浑身哆嗦,牙关打颤应声道“鄙人姓金……乃是长江水师的统兵都督……”
柳少阳见这人如此脓包不禁心生鄙夷,冷冷哂笑道:“原来是金都督,幸会幸会!我等与尊驾初见乍逢,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
那将官听出柳少阳口风不似要取他性命,神色微敛恭敬道:“好说,好说!好汉有事只管吩咐,在下定汤蹈火在所不辞!”
柳少阳听他满口答允,便道:“好教金都督知晓,我等都是这禄寿山庄里的周吴旧部。如今你们官军四下合围有若铁桶,唯望借金都督的座船一用,带我等脱围出困!只要我们这些个兄弟安然无恙,便断不会害了你的性命!”
那金都督眼瞧自己的性命断可保住,松了口气神色之间却转过阴戾,压低了声音道:“好汉且管放心,此事包在金某身上!只是这船上的百十个军卒却都要尽数灭口,否则日后他们中有哪个不省事的暗地里告发,朝廷降罪金某决计免不了人头落地。与其那时在死牢之中受尽折磨,还不如让好汉一剑斩颈来得痛快!”
柳少阳闻言心头打个激灵,暗忖道:“这姓金的恁地如此狠辣,为了自己活命竟要累得手下送死!也无怪浑无什么本领,竟能官居水师都督的要职!”
此等恶毒之事搁在平时,柳少阳万万不会答允。但他一日之内眼瞧身边的亲近之人相继死去,心性不自觉间隐然大变。何况此际耳中听得四周扰嚷之声愈近,显然山上明军转眼就要搜寻到此处。
柳少阳心知一旦让众官军和锦衣卫察觉行踪,自己这边百十号兄弟都要丧命。当下两权相较索性把心一横,肃声允道:“好,此事便依得你!”说罢转头冲众庄丁道:“眼下情势所迫当行非常之事,除了我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