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是二月廿五嵩山玄宗大会,只因自打元末天下战乱兵戈杀伐起,四海玄门数十年未有这等盛会。是以太室山群峰脚下热闹非凡,人丛接踵路为之塞,骏马嘶鸣尽是江湖中人。不时可见有青城派的门人弟子权充向导指引,聚会之地就设在嵩山中岳庙里。
这中岳庙乃是历经数百年的道教宫观,元末纷战曾一度观宇损毁。而后明廷兴国四海渐宁,中岳庙内外几经修缮再复昔日之貌。如今护国真人楚望南兴办玄宗盛会,早在半月之前宫观内外就已由明廷亲军值守。
柳少阳和玄青混在人流里赶到中岳庙时,但见玄观之外群山环抱诸岭葱翠,观内朱墙鎏瓦殿宇亭廊,俨然人声鼎沸挤得满满当当。
各路而来武林中人里面,有的是玄宗各脉的高人名宿及道门弟子,有的是受邀各大帮派里的头领人物。更多的则是闻讯而来,欲要一瞧热闹见闻的江湖豪客。
柳少阳打眼在诸人丛里扫过,已瞅见司徒鹰、祁伯飞、霍天魁等认得出的江湖中人,江湖上成名的英雄豪杰倒着实来了不少。好在他自己此刻乔装改了形貌,只作敝衣粗袍的云游道人神采精芒不露甚不起眼,这才未被周围言谈甚欢的诸人识将出来。
他俩顺着人流穿过居中几道观门,来至玉仙殿前青石铺就的广场之上。眼觑得四遭廊房碑楼连立,中间好一片开阔之地。广场背靠着高大殿宇一侧,已搭起了两丈高的披饰木台。
木台四周摆有檀木桌椅显是贵客之座,百余名锦衣亲军和道门弟子肃然环列。而后才是场内前后设下竹桌竹椅千余张,以供各路四海而来的江湖豪客歇坐。
柳少阳与玄青两个不声不响,随三山五岳的众豪客在成片的竹桌椅间坐了。有近百名道人往复穿梭,端茶送水摆置素点,倒也竭力殷勤未有怠慢。
好些个来得晚的游士豪侠没了座位,便各自倚伫在了场边的廊芜拱檐下面。喧嚷阔谈之声价连天般,涌入中岳庙的江湖好汉足有两千上下。如此一来非但是天下玄宗大会,抑且当得江湖武林诸道的聚首盛举。
时辰到得午牌上下,丹墀石阶上的众鼓乐手将鼓号丝乐齐声奏响。场内群豪为之一静遁声看过,就见护国真人楚望南头戴紫金冠身着一袭靛蓝镶玉袍,在一众道人簇拥下自殿宇内缓缓而出。其后跟着的是天下玄宗诸脉的掌门,以及江湖各大帮派里的首脑之人。
这些人被请入台下席间分左右依次落座,柳少阳抬眼瞧望过去,但瞅见东首坐着的诸人个个身着各色道袍。认识的有龙虎派掌门孙玄宗、华山派掌门赵益真、武当派的太和四仙等人,就连经年未见的嵛山四剑竟也尽数身在其中。
柳少阳盘算待得大会散罢得觑个时机,上前同嵛山四剑打个知会。再见还有一人生得圆面阔耳脸上一团和气,推想而来当为崆峒派掌门詹羲宁。
楚望南本人之位就在头里,坐的俱都是玄门正宗诸脉的名宿尊主。各派的玄宗弟子见自家掌门已经就坐,也都施礼上前列于身侧侍立。
柳少阳这厢瞧罢再往西首看去,尽数是江湖上诸帮大派里有数的头目尊长。少林派八大神僧里来了“寂、林、性、灵”四人,落坐于席上北端。
而后是一名身材健硕的五旬男子,长髯鬓飘眉目疏朗,一身粗麻衣衫丐服装扮。身侧坐着的两人也是粗衣布履神色恭敬,其中就有旧日曾识的丐帮长老卓成盛。
柳少阳瞧了忖道:“这丐装模样之人连卓成盛也要敬让,想来也只有丐帮帮主聂行空了!”再往西首席下连番觑过,竟瞅见飞鹰帮帮主伍天柯赫然端坐其间。除此之外再往旁瞧,还有几位识或不识的各帮各派头目。
玄青昔年在禄寿山庄潜心诸学不履江湖,于台下东西首坐列的各色人物尽数不识。柳少阳将其中自己认识之人,挨个儿遥遥指给他道名知晓。
到得正午时分,中岳庙里各角楼钟声齐响。而后鼓乐鸣奏悠扬又起,楚望南襟袖飘然徐徐步上高台,神情肃穆庄严长身而立,竖手揖礼口宣道号,朗然高声道:
“玄门天授渊源万载,至于今日四海遍布。眼下大明江山宇内清宁九州祥和,贫道身为御敕护国真人,奉圣上诏命开此盛会以兴玄门。承蒙玄门各脉的尊主和天下英雄,不避劳顿来这中岳嵩山赴会,楚某在此先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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