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莲随手把酒杯放在桌上,无意间,拓跋宏碰到她的手,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仿佛一个人刚从冰窟里钻出来,经脉都已经被冻坏了。
她却浑不在意,声音和她的手一样冷静。
“臣妾无用之身,岂敢尸位素餐???请陛下恩准臣妾出宫修行。臣妾也不需封地,只求古佛青灯,赎尽此生罪孽,以求来世获得新生……”
妃嫔们惊呆了,一个个本指望着她受到重压,顶不住,就会出口求情,让陛下饶恕大家,留下大家。
殊不料,她采取的竟然是这一招。
同归于尽。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不安,犹疑,恐惧的面孔……此时,她是她们的公敌。女人何苦难为女人?一个个都具有****本质,离不开男人,天天为了男人争吵辱骂,用尽手段,为的,原来无非不过是多一个ooxx的机会而已。
谁比谁贞洁多少?
谁比谁高尚多少??
她脸上带了一点笑意,环顾四周,一点也没有尴尬,也不难为情,声音更加的平淡:“臣妾自十六岁起服侍陛下,十几年来,不敢说有功,但求无过。可细细想来,臣妾这些年真的没什么值得留下的,不能生育,罪过居七出之首;之前,和妹妹妙芝不和。这两年又疾病缠身,很少理会宫中事情,多赖姐妹们帮衬,尤其是李妃娘娘……陛下不在的这些日子,全赖她支撑起后宫一片天……”
李妃低下头去。
她并不接触冯皇后的目光,眼里闪过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似在意外她这一番话。
女人心思,没有谁能理解。
就如她,自以为非常理解冯皇后了,可是,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所思所想,跟她差别巨大。
她低下头,只是不做声,甚至连道谢和客气的话都没有。李妃做事情一贯英明能干,礼仪周全,八面玲珑,现在却对冯皇后的称赞一句回应也无。
换在昔日,这是不可想象的。
她竟然也分寸尽失,瞠目结舌,目光很不自然地转动。
冯皇后根本没看她,更不在乎她的神色。
她所有的话,都是面向陛下的,也只在乎他一个人的看法。
“陛下,臣妾细细反省自身,真可谓一无是处……加上年龄大了,进入老迈,也无力于抚养新的太子,真可谓没有尺寸之功……所以,臣妾实在是没有留在深宫里面的理由……臣妾也自请离去……”
她长长叹息一声,拓跋宏的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本是要说什么,可还是生生忍住。
所有人都离去,没一个人交代的都是自己的硬件:不想离去的有儿子有背景有功劳;想离去的,没有儿子没有功劳没有资格……
独独,没有任何人提到感情。
他和他的这一群大大小小的老婆们,没有丝毫的感情。她们,和他一样。
众人的目光,终于从冯皇后的身上落到了他的身上。陛下脸色雪白,静静地闭着眼睛。直到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
所有人不知道这是一个转机还是新的危机。但是,已经绝望的心底又有点死灰复燃。也许,也许!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吧?他真舍得让皇后也出宫?
惺惺作态也罢,照顾场面也罢,他总不好不管皇后的面子吧?
他已经睁开眼睛,声音非常非常冷淡:“这个命令是朕所下,与皇后没有丝毫关系,事先朕也从未告知皇后。如今,朕心意已决,再没有任何更改。在规定期限内,请各位妃嫔和王子公主,按时离去,如有违背,取消相应爵位……”
此言一出,众人皆瘫软在地。
如有违背,就要取消王子的爵位!
大家一盘算,如果再失去了皇子爵位,这生意怎么好算??很快,再也无人看李妃的脸色,就像忘记了她刚刚曾经如何为大家争取福利似的,一个个赶紧起身,行跪礼后,走得精光……
李妃本人也茫然地看着这些来去如风的人们,她们走得实在是太快了。
集体抗议的力量忽然变得如此渺小。
法不责众。
可是,当法只针对一个人呢?
就她一个人跪在中间,而上首,是陛下和皇后。
他们二人都看着同一个方向:一起齐刷刷的盯着她。
李妃的声音微微颤抖:“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她没有多说半句话,起身就走。
她也走得很快。
也许是想起了李氏家族,也许是想起了她和老太妃一起照顾的新太子……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退路了,也没有任何抗衡的余地了。如果陛下的惩罚政策真的下来,那么,受到最大损失的一定是她。
她可不希望,小太子刚刚被确立,立即又被废黜。
陛下又不是没有废黜过太子,并且,他的儿子又不是只剩下这一个。立谁做太子不是做???
她走得飞快,背影很快不见了。
北国女人,大多数都健美丰满,不像是南朝的小女人,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她们走得那么快,仿佛这一场宴饮根本就没有开始过一般。
很短的时间内,诺大的殿堂变得空空荡荡。甚至桌上冷冰冰的精美菜肴,大家根本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思,而宫女们杵在一边,还根本来不及收拾……
冯妙莲盈盈起身,对着皇帝。
她也行臣妾之礼,异常恭敬地跪下去。
他居高临下,茫然地看着她。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