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抖着胖胖的身子一边哭,一边追了上去。
张雪聪兄妹也不计较梅氏刚才伤人的话,又齐齐追了出去。
梅氏一边急急的往高府方向跑,一边哭着数落“我可怜的莹儿啊,可怜您抱着牌位成亲,却遇到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啊!你用嫁妆养活婆母与弟妹,兵荒马乱的带着婆母与弟妹逃命。却被另娶新人的相公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剌啊!你都避到庄子上去了,婆母病逝却被相公毒打,更被污陷成毒杀婆母!不但失了名声,更是失了性命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老天啊,你睁睁眼吧!为什么忠孝两全之人没有好报?为什么她救人无数却枉失性命!老天啊!您睁睁眼!替信女作主啊!”!
梅氏一路跌跌撞撞,嘴里不断叫冤喊屈,引得身后跟了一大群百姓议论纷纷,更有不少妇人陪着她掉眼泪。
高府门前,一个门房一见梅氏气势汹汹而来,身后又有一大群人时,飞快的跑进大门,将大门紧紧关上了。
“高桦你出来,你若还是个人,还有人性,你今天就出来把话说清楚。”梅氏一边拼命用手砸着大门,一边大叫。
身后的百姓也纷纷叫道“出来,还张家小姐一个清白!”。
“哟,成缩头乌龟了!”。
“高桦出来,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了!?”
有几个好打抱不平的百姓干脆上前,替梅氏砸起高府的大门来。
熊氏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扇不断摇晃的大门,听着那些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声音,气得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叫道“把门打开!”。
“慢,不许打开!”身后传来高桦的声音熊氏气愤的转过头“相公,就算您是在家丁忧,可也仍是朝廷命官,就由着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刁民在外面瞎起哄,败坏你、败坏高府的名声吗?”
“算了,伯母也是长辈,张氏刚死,她心中不免难过不平,咱们若是出去与她对上,岂不是火上浇油!忍一忍吧!”高桦叹了口气,沉声道。
熊氏心中忿然不平,却终究强忍了下来。
以前有张雪莹在,她在高桦面前一向柔顺无比、言听计从。现在张雪莹死了,她慢慢露出来自己原本就心高气傲、说一不二的本性。
听着外面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听的声音,高桦的脸黑得如锅底一般,却强咬着牙将心中的恼气压了下去。
梅氏说的对,他的确没有勇气与胆量出去说个清楚。
他拉着愤愤不平的熊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来他个耳不听心不烦。
梅氏一行人在高府外面叫骂了一个时辰,喉咙都沙哑得出不了声了,才由张妈妈扶着离开高府。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骑在一匹毛色油滑的高头大马上,抿着唇看着这一切。一头乌黑的头发用了一根玉簪绾了起来,丰神俊朗,长身玉立,如一把瑰丽的宝剑,华贵明丽却又暗藏锋刃,气质出尘。他突然伏身从马背上取下一张弓,又抽出一枝箭,向高府大门射了去。
“夺!”的一声,正中门匾正中位置,百姓望着那枝从天而降的箭发出一声惊呼。
男子收回弓箭,然后打马跑开了。
王正眼睛一闪,是平大人!
“平大人,陛下有请!”,当平敢当强按心中怒气与刀砍剑削般的疼痛催马跑到青龙街时,两个鬼魅一般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他马前。
…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皇城方向,紧抿的薄唇露出一丝决然。
弘德低头专心的批改着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海公公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平敢当龙行虎步而来,一掀长袍跪了下去。
弘德眼皮都没抬一下,海公公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暮色慢慢透笼罩了御书房,小宫女蹑手蹑脚的在蜡台上点燃了婴儿臂粗的蜡烛。
平敢当低头看着自己前面那道孤零零的影子,宛若一座雕像。
弘德放下笔,取过小宫女手上的白贴擦了擦手,端过海公公敬上的香茗喝了一口。
“你可知罪!”弘德一边放下茶盏,一边沉声问道。
“臣有罪!”平敢当老老实实的回道。
“什么罪?”弘德严厉的眼睛露出一丝复杂。
“臣,不该殿前失仪!”平敢当想了一下低声道。
“为何失仪?”弘德叹了口气,眼睛直盯着他不放。
殿内寂静的落针可闻,海公公向周围侍候的宫女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平敢当慢慢抬头,迎上弘德锐利精明的眼睛,幽深的黑眸浮上一层水光,看得弘德心中一惊,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平敢当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不敢欺瞒陛下,臣……心悦张氏!”,后面虽顿了一下,却咬字咬得更清楚了。
弘德怒极而笑,抓起书案上的砚台便向他砸了过去,嘴里喝斥道“无耻!”。
海公公一惊,想过去拦,又半途停住了。
平敢当却不闪不避,任由砚台砸在自己额角掉在地,漆黑的墨汁混着额角的鲜血一起糊了满脸。
弘德刚把砚台砸出去就后悔了,本以为他会低头请罪躲过去,不料他却生生地受了。
又见漆黑混着鲜血的诡异景象,便呆坐在了哪里,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海公公一见,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唉呀,平大人受伤了,来人哪,宣太医!”。
殿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海公公又亲自拿出一块帕子,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