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少爷可别又傻了。
“哦,我有些事想问你。”高俊很是满意他现在睡意朦胧的样子。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添福摇摇晃晃的走到外室榻边,倒下去之后立刻鼾声大作。
唉,太好了,简直就是顺风顺水呀。原来傻子是十岁才摔傻的,这下好了,不用从头学起了。
这具身子已经二十来岁,应该不会让他从头学起,企图考功名吧!
这下彻底放心了,大不了一看书就装头疼。
他得意的想着,再次心安理得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仍然是上世多雾多雨的城市,仍然是悄悄隐藏在钢筋水泥中木制的待拆旧房。
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慢慢走在青石路上。
一身简单廉价的白色连衣裙,却勾勒出她完美无缺的身材。
脚下平底的木屐敲得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音,好似一首雨中清新的小诗。
她微微仰着自己修长美丽的脖子,目不斜视,好似从未看见过那些在两边店铺中对她指指点点的妇人;也从未听到那些含讥带妒的恶毒语言。
只是,她美丽的眼睛冷如寒冰,弧度完美的樱唇勾着不屑、不悦的曲线。
他在自家二楼的窗户旁,贪婪而热烈的看着她,不敢眨眼,也舍不得眨眼。
他嫉妒她手中那把普通的黑色雨伞被她紧紧握在她瘦不露骨的纤手中;他嫉妒她脚下那双最廉价的木屐能套在她那双骨骼纤细、洁白如玉的脚上。
他甚至嫉妒那些四溅的雨水能亲吻上她美丽的小腿。
他看着她慢慢走过自家门前,就像一个高傲美丽的公主在巡视自己的封地一般。
到了那条小巷的尽头,那个英俊多金的青年绽开最热情欣喜的笑容迎接着她。他虽然没有骑着白马来,却有一辆四个圈的白色轿车。
他会细心的为她拉开车门,再接过她的雨伞,轻轻为她关上车门,有如她最虔诚、最忠心的奴仆一般。
然后,再在他苦涩的眼光中慢慢驶离那条阵旧、泥泞的小路,进入宽敞、干净的马路,再淡出他的视线。
他会坐下来抽支烟,再打开电脑看他偷拍的照片。高兴的、忧伤的、欢笑的、沉思的,大多数是冷漠、面无表情的。
可每一张都让他那么的迷恋。
在晚上十点,那辆车会准时送她回来。
她在月光下微闭着自己美丽的眼睛,他仿佛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
那个青年会虔诚而热烈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只是他每每看到那一幕,会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着一般,痛得他弯下腰,喘不过气来。
她踩着月光的碎片慢慢走进小巷子,脚步会比平时轻快,像一个好似会凌空而去的仙子一般。
她脸上一定带着温柔迷人的笑意,平时冰冷的眼睛都漾着似水柔情。
那么自己的心里又会释然,只要她快乐又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
“不!”他发出一声嘶声力竭的声音,坐了起来。
“少爷,您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耳边有人在焦急而关切地问着他。
他定眼一看,是一位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他闭了闭眼,是了,自己来到了一个莫名的朝代。
自己叫高俊,是县太爷的独子,刚刚从痴傻中清醒过来。
“哦,没什么,这个梦好吓人。”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举手擦了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渍。
“我给您倒杯热水来,再拿套中衣给您换上。”添福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添福急匆匆的背影,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脏。
不能忘、不敢忘,自己要永远将她的一瞥一笑一刀一刀地刻画在自己心里,永远。
大年三十终于到了,也迎来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纷纷扬扬的随风而至,像极了初春翻飞的柳絮。
却也在酉时末给美丽宁静的宣宁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披风。
张府大厅里,梅氏与张雪莹坐在上座,下面分别坐着张妈妈母子、老王头与喜鹊。
梅氏举起一杯酒,眼睛慢慢扫过众人“来,大家一起干一杯。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又是一年了。”
众人急忙举起杯,笑着喝了下去。
众人被碳火烤得发红的脸更加红润了。
张雪莹笑盈盈地给梅氏挟了一筷子醋溜鱼片“伯母,先用些菜吧,仔细一会酒上头。”
又对张妈妈等人道“你们也用些菜再喝酒,反正要守夜呢,咱们慢慢吃、慢慢喝。”说着,特别看了一眼一直杯不离手的老王头。
老王头敏锐的感觉到了,立刻放下了杯子,挟了一筷子菜。
“小姐,您也吃。”喜鹊笑着给张雪莹挟了一筷子小羊腿肉。
“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明年这个时候,就是我一个人与你们过年了。”梅氏看着烛光下如花树堆雪的张雪莹,突然失落的对张妈妈说道。
张雪莹挟菜的手一顿,急忙笑着说“看您老人家说的,明年您可以在大哥家过年,也可以在二姐家过年。子孙环绕膝下,难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可少了你呀。”梅氏仍然难展笑颜。
张妈妈等人也敛了笑容,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唉呀,伯母,谁家的女儿能留在娘家一辈子?您呀,别想那么多,无论在哪儿,莹儿心里都会想着您,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张雪莹在火锅子里面烫了一棵松菇放在梅氏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