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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高几小桌上放着青铜烛台,宫人插钎上红火的灯烛。窗棂外,雨幕渐渐着上了墨色,摇曳着的纯白木绣球花愈加显眼,却似消匿于夜色前的垂死挣扎。
借着轻晃的烛光,宇文绾看了一眼萧渃紧攥着煜煊的手,先是惊诧,而后是疑惑,她垂眸思忖着,心中渐渐浮起了大胆的猜测。她双手用力绞着衣裙,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心中所想。
萧渃加重了握着煜煊手的力道,“请皇上屏退左右,此事事关······”
他还未说完,小哼子便踉跄着跑进殿来,“皇上,您快回去罢,墨大司马手捧先帝御剑在勤政殿等您。冰冷着面孔,一言不发,身上的戾气都要把奴才们惊吓死了!”
煜煊听到墨凡二字,眸带愧疚的看着萧渃,“可是有关萧老夫人?”萧渃摇首,煜煊放下心来,她唇边弯起一丝苦笑,“若是有关朕的,萧院首便不必讲了。”
她把手从萧渃手中抽出,唇边挂着轻浅的笑意。从萧渃身侧走过,灵动的双眸却落下了莹亮剔透的泪珠,映着红烛,浮潜了微红。
煜煊束在身后的双手紧攥着,却掩不去藏匿其中的颤抖。赵忠扶着她上了龙辇,她眸光透过窗棂,不真切的看向里面的萧渃与宇文绾。
一片锦翠藏红烛,若无了自己整日拖累着萧渃哥哥与凌锡,这混乱的一切便会重回本原罢?那凌锡会同谁在一起?萧渃哥哥又会对镜为谁梳妆?她心中愁绪似万千雨丝,斜斜的落入心中。
宫人们为手上灯笼遮挡好斜斜雨丝,龙辇刚行了一步,萧渃从里面追出。他行在赵信河所在龙辇那一侧,赵信河腹部被踢的痛楚犹在,连忙把这一侧的位置让与了萧渃,自己到了赵忠那一侧。
萧渃快速走着,与龙辇平齐。煜煊垂眸与他对看,他周身已不知第几次被雨水打湿,胡茬泛青光,发丝乱着,衣袍满是污垢。
她探出手,理了理萧渃散于额前的碎发,唇瓣浅笑,声音中带着些哽咽,“萧渃哥哥怎可如此狼狈,那些倾心于萧渃哥哥的小宫女心中定是疼惜不已。”
萧渃无法因煜煊的一句玩语开怀起来,他就势紧握着煜煊的手,“相信我,我一定会保你无事的!”
煜煊心中不信,却浅笑着对萧渃微微颔首。
赵信河把二人的样态悄悄收于眼底,待着禀告给太后。
龙辇停在勤政殿殿庭中,因雨水积庭,煜煊便扶就着赵忠的手而行,还未进平日里处理政务的殿中,周身便感到了一股崇山压来的强势。赵忠为她掀着帷幔,她看了一眼紧随身侧的萧渃,垂首跨进了殿中。
赵信河不得近身伺候,忙跑回长寿宫,把此事告知了太后。
明黄帷幔在身后垂下,煜煊命赵忠守在外面,不得旁人靠近。她顺着烛光看去,龙案上放着先帝的御剑,窗棂紧闭着,明黄剑穗无风自动,墙壁上只燃着一盏宫灯,已被墨凡高大的身躯遮挡住。
煜煊脚步发颤的走向龙案坐定,放于龙案上的御剑正好遮挡了她所有的眸光,不管看向何处,她眸子中皆是剑鞘上雕刻的金龙,张牙舞爪、腾云驾雾,令她心烦意乱。
“末将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墨凡双手抱拳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堂中格外响亮,加上铿锵有力的话语,皆令煜煊耳畔一震,她嫣红唇瓣已变得惨白,声音颤抖着问墨凡,“墨爱卿可是有事?”
墨凡看了一眼候立在煜煊身侧的萧渃,冷声道:“萧院首,今日当着皇上的面,你告知本将军,自你父亲离世后,萧老夫人为何会被囚禁,又是为何被人刺瞎了双目?”
“囚禁?刺瞎双目?”
煜煊吃惊着看向萧渃,“萧院首,墨爱卿说的可是真的?”
萧渃无可否认,他痛苦的合上了双眸,只觉眼前黑黢黢一片,这便是母亲如今对烛光的感觉么?
墨凡厉声追问道:“萧院首究竟在帮太后守着什么秘密?”他此话虽是说与萧渃听得,锐利的眸光却盯看着煜煊,眸光似箭,令煜煊如坐针毡。
窗棂外雨声细碎,人世却惝恍。十余载的帝王生涯似幻梦一般从煜煊眸前缥缈而过,这场傀儡女帝始于母后与阮重,却注定要终于墨凡之手了。
煜煊知晓墨凡之意,她缓缓从龙案上起身,看向墨凡道:“墨爱卿不必逼萧院首了,朕来告知你。”她看向萧渃阻止她的双眸,微微一笑,继而看向墨凡朗声道:“你心中所疑惑是对的,朕确是女子。”
心中的石块倏地落下,煜煊整个人瘫软回龙椅上,似被人抽离了筋骨。这一日,她梦魇中清晰的感受过无数次,如今忽而成真,倒没有所想那般惶恐。
墨凡虽早已猜测出了答案,但亦被震慑的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双手紧攥,逼问煜煊道:“你生母为何人?”
煜煊慵懒的抬了抬眸子,嘴角弯起,无力道:“当今太后!这岂能有假!”
墨凡伸手拿起御剑,霎时剑影略过,冰凉的剑刃紧贴着煜煊脖颈处的假皮囊,逼得煜煊抬眸看向他。
萧渃立即抽出了腰间软剑,指向墨凡脖颈处的致命脉搏,“下官自知抵不过墨大司马,但亦会拼命护煜煊周全!”
墨凡冷眸看他一眼,“渃儿,我念在与你父亲数十年的交情上,今日放你一马。你与你父亲十余年来的助纣为孽,我皆既往不咎!我会找人护送你与你母亲离开帝都,从此以后,不要再回来!”
他继而看向煜煊,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