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渐暖,一冬的寒凉总算过去。
御花园有一个桃花园,天气暖起来,整座园子的桃花竞相开放,远远就看得见一片旖旎的红粉。
亭台楼阁,舞榭歌台,最为引人瞩目的,却还不是这一片落英缤纷,而是穿梭在花雨中与花争锋的美人。
虽然当今皇帝年已六旬,但是历代皇朝的后宫,都从来不缺乏年轻貌美的宫妃。
好不容易迎来春暖花开,各宫美人们都纷纷出门透气。桃花园自然是最好的去处,霎时间园子里熙熙攘攘,环肥燕瘦,穿红戴绿。
得过圣宠的就打扮得稍微贵气一些,身边随侍的丫鬟也多一两个。这其中,没有人比执掌凤印的梅妃更为夺目。
已然年过四旬的秦天梅,看起来完全不输给二十出头的姑娘。
这桃花园中放眼望去,五官出色的美貌女子比比皆是,甚至单独论起脸型,比秦天梅更俊俏的也不止三两个,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她更加吸引人。
按女子的年龄来说,已经生育过三位皇子女,年纪也步入中年的秦天梅,本该美色渐衰,取代美艳的该是端庄贤淑。
而手持凤印的尊贵身份,合该显出庄严肃穆的一国之母风范。虽然名分上的一国之母仍好好地待在她的景天宫中,但是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只看得见梅妃的存在。
然而,秦天梅竟然还能让人初见便惊为天人。
此时她云鬓高挽,头上满是金贵的珠翠,身着华贵的深紫色妃制春衫,非但不显老,还少有人穿紫色显得出娇俏来。
她坐在桃花园视野最好的八角亭中,随侍在旁的有八名宫婢,两名陪侍,两名在凉亭外驻守,两名看茶,两名跑腿。
“公主,咱们过去么?”
水玉烟身旁的宫婢翠娥见自家公主停下脚步,立刻上前悄声问道。
按理说水玉烟身为晚辈,理当去见礼。但是这个公主可不比寻常,性子清高冷傲,非但脾气不太好,还非常任性。
受封当时,藏玉公主都没有跪受圣旨,之后也没有按照祖制去拜会过任何妃嫔。这些日子来,多少宫妃指派宫人来永翠宫套近乎,说是要指点公主宫廷礼仪,被她冷眼一瞧,就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提及。
但水玉烟却不是骄纵,不会看不起宫婢。
确切地说,她眼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人,说得大逆不道一些,皇上和宫妃们在水玉烟眼里,跟宫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不发脾气,心情也很少有好的,总是清清冷冷讲几句话,就能叫人吓得屁滚尿流。
现在水玉烟本是准备前往御药房,经过此处却停下脚步,神色冷淡地站在廊道上,看着不远处八角亭内、悠闲自在地喝茶吃点心的秦天梅,脸上表情也是清冷,看起来亭立似荷孤傲如兰,叫人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水玉烟听到翠娥的话,将目光收回,淡淡地道:“过去作甚?难道本公主还必须过去跪拜不成?”
说着,她举步继续前行。
她并不想与秦天梅面对面,那套虚礼她学不会。见到此人,水玉烟就会想直接动手,直接动手将失去很多乐趣啊。
翠娥脸色白了白,垂下头去,不敢再言语。这公主说的也没错,连皇上都不要她行礼,梅妃难不成还大过皇上?
如果她们不想生事别人就能消停,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梅妃负责跑腿的两名宫婢见到水玉烟,看了看她那江湖女子的打扮,没有任何可以彰显她的身份地位的服制和饰物,头上连一支金钗都没有,却在胸口戴了一块冬暖夏凉的玄玉,心下顿时想要过来进给自家主子邀功。
藏玉公主虽然名声响亮,但是除了永翠宫昭明殿和御药房太医院,她哪儿也不去,没见过她的人多的是。
那两个宫婢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目光中看到相同的讯息,于是其中一个立刻上前,向水玉烟福了福身,道:“奴婢紫兰,敢问这位贵人是哪一宫的主子?”
水玉烟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眸中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味,淡淡地道:“我随奉王入宫。”
原来是奉王从民间带回的女子,两名宫婢心下窃喜,紫兰又道:“原来是奉王殿下带来的秀,秀这……”
说着目光看向水玉烟胸口的玄玉,才继续道:“这宝贝可是罕有,若肯进献给咱们家主子,这往后您在宫里头的日子,绝对会非常好过的。”
水玉烟轻轻扯了扯唇角。
这两个丫头着实大胆,可见主子地位确实是高,没有主子的庇护,哪里敢这样嚣张。
她尚未出声,翠娥却看不下去,站出来道:“二位姐姐,这是皇上赏赐的,岂可献给你们娘娘!”
那两个宫婢互相对照了一个眼色,还是由适才说话的紫兰出声:“唷,这不是永翠宫的翠娥吗?新晋公主瞧不上你,所以被调来伺候新主子啊。”
后宫的主子多半是自视很高的,绝不会轻易回答宫婢的问题。瞧这主子垂着眼眸,唯唯诺诺的样子,对两个小丫头都没有半点拿乔姿态,绝不像是飞得起来的主儿,所以两人姿态自然也翘了起来。
翠娥入宫多年自然看出她们的仗势欺人,她默默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自家公主,见公主没打算说话,只好自己开口为自己争脸:“我家主子还有事儿,请二位姐姐让让道儿。”
显然那两人没打算就此作罢,原来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出来,朝水玉烟随意屈了下膝,道:“奴婢紫竹见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