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寿轻垂眼帘,掩下眸中惊疑之色。
冯家是出了名世家,虽然如今冯世奉的秩级不到二千石,但谁都看得出来,从大宛国回来之后,冯世奉是要封侯的,上前将军韩增又大力举荐,冯家的前途才刚刚开始。
赵兴居然拒绝了……这一切是为了这个古力吗?
张延寿方才被古力就是个男人的消息打击了,眼下又振奋起来,莫不是这个古力真的是个断袖,或者男女通吃?
冯大人当众表现了想结亲的想法,如今被弄了个没脸,只怕要和赵兴为敌了吧,看样子不用亲自出手,赵兴这趟西域之行就凶多吉少了啊。
张延寿觉得皇帝的声音中夹带着了些许怒意,朝身旁的弟弟张彭祖瞧了瞧,张彭祖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嘲笑之意。
这个赵子房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近来得到皇帝的喜爱,就忘了他不过是个小官之子吗?
娇娥着急,越过哥哥,匆忙拜了一拜道:“禀陛下,冯家娘子兰心慧质,又救了哥哥,这样的好亲事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只是婚姻大事,需要父母做主,况且焦方士曾经判过,哥哥这几年都不适宜订下婚约。”
方才哥哥只是和冯家娘子在河堤上说了几句话,古力就起了杀心,哥哥若是因此定了婚,只怕古力要发了疯。
前世这个时候冯世奉已经结束出使任务,快要回到长安城了,今生却还未出发。冯世奉抵达西域时,正逢莎车国杀了汉朝派往莎车的使者,重新立了莎车王,并且联络自鄯善国以西的各国和大汉绝交。
眼下虽然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但可以预料的是,此事定然已经发生。哥哥去了,只能调度屯兵和西域诸国的军队作战,自然不能和古力之间再生什么嫌隙。
但冯大人也不能得罪,这得罪人的事还是自己来做吧。
“赵兴,你有什么说法?”,刘病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若是赵家和冯家联姻,他的这个新臣子就有了依仗,张家出手之前也会衡量一二。
于永的脸色变了变,心下有些紧张,赵兴若是答得不好,只怕方才一味推诿的娇娥也得不了好,同时赵家又得罪了冯家。
冯世奉脸上有些恼意,冯家大娘子抬起头来,直直看着赵兴。
赵兴发黑如墨,面白如玉,新换的衣服并不合身,有些宽大,更显得这个少年郎君弱质fēng_liú。
赵兴的声音低沉,“禀陛下,臣的婚事的确需要父母做主,但是臣的父母定会高兴这门婚事,臣也是高兴的。”
冯世奉的脸色缓了缓,冯家大娘子的眼睛亮了,赵子房经常来冯家求教,对父亲执弟子礼,谦恭又温雅,她早已将这个美貌郎君放在心上。闺中女郎一旦动了心,便收不回来了。
“但臣不能害了冯家大娘子,臣这次去西域不知何时能归,若是事情不顺,岂不是白白耽搁了冯家娘子?臣的母亲自打知道臣要去西域,便一心想为臣娶门妻子,都因为这样的原因放弃了。”
冯世奉知道赵兴这话的真假,的确去西域开辟互市有风险,但若是回来了,赵兴的前程难以估量,那时候只怕女儿就配不上了。他的确喜欢这个出色的少年郎,女儿又如此痴心,便想搏一搏算了。
听了这话,众人脸上都有些动容。
“臣觉得赵兴此言危言耸听,其心可诛。”,张彭祖突然道。
“为何?”
“我大汉将匈奴打的近五十年内不敢扰边,赵兴却将去西域说得如此艰险,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张彭祖的意思便是,赵兴不知为何,当众推诿冯家的婚事,却用西域艰险的理由往脸上贴金。
王奉光嘲讽地看了看张彭祖,正待开口,赵兴道:“张大人言重了,大汉在西域驻扎的屯兵,只是用来震慑匈奴。西域各国多在匈奴和大汉之间摇摆,如今臣推测西域和大汉之间的要道已被阻塞,只怕护送大宛国贵客的任务并不轻松,兴许会有一战。”
“胡说!”,张延寿跳了起来,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能胡乱推测的吗?”
刘病己挥了挥袖子,让张家兄弟安静,“赵兴,你为何有此推测?”
“臣的舅舅说,往年这个时候东市早已有了返回长安城做生意的胡商了,往返长安城和西域之间的风险极大,但利润很高,每年这个时候胡商们都会挤满东市,买卖顺利的话,早些来便可以多跑一趟。可是今年东市上却特别凋零,和舅舅相熟的胡商都没有来。”
“京兆尹可知道此事?”,刘病己也觉得奇怪,连忙转过头去问弘恭。
三公九卿都不在此处,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京兆尹府有管理两市的长丞,自然是知道此事的,他们会觉得这是因为葱山的冰川发生了异动,导致胡商的路途阻断。臣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臣的舅舅发现匈奴使臣派人在东市上高价出售香料和宝石,还说只怕今后长安城很难再见到这些了。”
众人面面相觑,剩下的话就不用赵兴再解释了,匈奴使臣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只怕早已有了打算了。
“这些话,你何不早早报上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千秋喝道。
早先两个弟弟为难赵兴,张千秋不想插手,可如今赵兴说的,却和父亲张安世的分内职责相关了。若是西域和大汉的道路阻断,屯兵们应当早早将信息传来才是。张千秋终于忍不住了。
“臣也是推测之语,一直想在出发前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