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刚接到旨意和赏赐没多久,林天升官的消息就已经在东三市传遍了。
东市长丞和赵义是同乡,又管过林家绣纺的事,知道刚进入京兆尹府做童吏没有几个月的林天被钦点为代主簿,手下一抖,上报的市价单子便花了。
他不好亲自上门,便让东三市的市令刘二将这个消息带到了林家绣纺。
林晖愣了半天都没有醒过神,刘二伸出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又对着耳朵眼大喊一声:“林公。”
“我家大郎升官了!”,林晖抱着刘二摇了摇,连赏钱都没有想起来给,便道:“今日不做生意了,不做生意了,先回家去。”
刘二瞅着林晖远去的背影,有些失落,平日里林晖最是大方,今日这样的喜事反而这般小气了。
林立从里屋跳了出来,喊住刘二:“刘二哥,阿父只顾着高兴去了。”,又塞了几个钱到刘二的手中,道:“刘二哥买几个果子吃,等阿父兴头过了,再来请大家吃酒。”
刘二攥住那钱,道:“怎么好……”
“那里那里,我也得先回家一趟,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刘二哥,以后常来坐坐。”,林立顾不上多说,又进屋去了,阿父这么一走,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清楚。回去的时候要买些时兴果子、酸浆、肉、酒、鲤鱼脍,家里必定会先闹腾一阵子,才想起来要请姑姑一家来庆贺。
同里的邻居和里令们也会登门的,毕竟林家出了个官呢!多少人家几辈子都没有在官府当差的,哥哥给林家挣了好大的一口气。
林立的嘴角翘得高高,努力压制住喜色,哥哥真是好样的,他林立也不差。有哥哥在先,读书读不进去,阿父便不会再那般不满意了,将来由他来做好家中的买卖便是。
哥哥还说要把赵大人家拉进来入伙,若是成了,这买卖今后不一定只围着绣纺打转转,有的是用武之地。
正如林立所预料的,林家已经乱翻天了,王氏又哭又笑,眼睛红肿。
邻居们听见林家闹腾,过来询问,听说林天升了大官,祝贺奉承之声不绝于耳,王氏的眼泪水流了又流,又颤颤巍巍地指着林晖道:“以后可不能再抽大郎。”
这话旁人听了不解,林晖知道,王氏指的是林天要去京兆尹府之前被吊在树上打得事。他没来由为大郎鼻子一酸,强笑道:“那壶不开提那壶,大郎做官了怎么还敢打。”
玉瑶在一旁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林晖又拍了拍脑门道:“这等大喜事,该给妹子家去报个信的。”
玉瑶撅着嘴,大哥这么好的喜事,为何不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庆祝一二,阿父又要叫上姑姑家的人。玉瑶以为阿母也会不高兴,却不料王氏点点头道:“正是。”
“阿母?”,玉瑶扭着头,奇怪地问。
王氏心里打着算盘,没想到大郎这么争气,以往每次见面总觉得矮了小姑子一头,如今大郎还先比赵家的兴哥做官,等到赵兴过了策试选上官,还不知是猴年马月呢。
有了这等好机会,自然是要在林氏面前显摆一番的。更何况,玉瑶是官家妹子,日后嫁人可以挑着门楣高的嫁,洛嬷嬷可是个厉害人,林氏和娇娥都被教的改头换面,体面的很,若是玉瑶能得到几分指点,还愁什么。
“要请洛嬷嬷来家坐坐。”,王氏又加了一句,林晖只当是妻子尊重妹子的义母,笑着应了。
玉瑶听懂了阿母的打算,她晃着小环髻,支着双颊想,自个也是官家妹子了,比起那赵家的呆头鹅表弟也差不了那里去。
想到广哥等会要来这里调皮捣蛋一番,玉瑶有些高兴又有些烦恼,连忙回屋子,将稀罕物件都收起来。
林氏和赵义听到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娇娥痴痴地笑,想着那夜林天说起擒贼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不由的更红了。洛嬷嬷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娇娥,推说身体不爽,不能去林家赴宴。
赵义的腿还没有好,被抬到林家吃酒,见到林晖,赵义又感慨道:“舅哥,我可没说错,天哥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后生可畏啊,我都快而立了才混上三百石的属官呢。”
王氏热情地给林氏布菜倒酒,笑着问:“那洛嬷嬷怎地不来。”
每次林家来请,洛嬷嬷总是推说不适,林氏和娇娥只得道:“嬷嬷今日赶巧,身体不便,只说等林天有空,要给个好礼物。”
王氏撇撇嘴,不再吭声了,还是命人给洛嬷嬷送了几碗菜去。
里令和邻居们都敬着林天的官位,没有入堂来吃酒,在堂下喝的热闹,林晖一趟趟地到堂下和他们说话敬酒,林立也在一旁作陪。
林氏得意地道:“立哥和天哥都是好孩子。”,王氏也得意地点点头。
玉瑶和广哥两人在一旁玩六博棋,娇娥也陪着打发时间,广哥今日特别老实,既不和玉瑶斗嘴,也不耍赖。玉瑶有些失落又有些新奇,便有意逗弄,撩拨再三,广哥都不应声,惹急了便跟个小大人一般,摇头晃脑道:“好男不和女斗。”
娇娥忍住大笑的冲动,悄声问道:“谁教给你的。”
“大表哥说的。”,广哥俨然已经把林天的话句句当真。
等到月上柳梢头,堂下的客人都散了,林天方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进到堂上,衣服也未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只看着娇娥傻笑。
娇娥的脸红了又红,又怕长辈们看出端倪,强忍住羞惭道:“大表哥喝醉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