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暝等人于云端说笑之时,世界骤然昏暗下来。
天空中骤然张开一道眼眸状的裂痕,其中透露出星河般的璀璨光景,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他们如同泛着光彩的肥皂泡或是打磨圆润的宝石那样点缀在黑暗上,散发出无数种不同的波长,这是无限的可能性,让王暝都不禁目眩神迷,为之向往,虽说那些世界给他的感觉……全部加起来都不如自己身处的世界优秀。
直到两条厮打着的巨蟒将它们像是真正的肥皂泡那样轻易碾碎。
一条纯白无眼,线条柔和而优美,鳞甲间的缝隙中都满溢出真理与智慧的光芒,另一条漆黑多目,狰狞而狂暴,满口獠牙,背后生着一对蝙蝠般的膜翅,身上爬满了不停明灭着的脉络,那些脉络像是熔岩或是沸腾的鲜血,散播出痛苦的芬芳。两条巨蟒全都广阔无垠,无远弗届,肥皂泡们甚至不比他们身上最渺小的鳞片庞大,当这两条大蛇撞进众人的视野中时,王灵当即闭上眼睛低下头去,苍筠则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它们的存在形式已经超出了在场灵魂的理解与承受范围,单单是观看或是回想就会对心智造成伤害,只有王暝还在坚持着看向它们,漆黑的双眼中流出晶红色的血来。
她依旧在紧盯着两条厮打的巨蛇,与此同时伸手一捞将王灵紧紧抱在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左手则盖住了右手尾指上的苍筠,避免让他们受到伤害。
这道裂痕只能让王暝窥得巨蟒们的一鳞半爪,但王暝心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了它们战争的全貌,须毫毕现,就像她在通过某种自己也不了解的联系获得了战斗的全面视角一样,王暝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她的双眼、鼻腔和唇角中都溢出血来,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膛中飞出去,但她却极度亢奋,满心欢喜,旁观这场战斗点燃了王暝心中早已熄灭的对力量的渴望,她渴望这样的力量,这种超脱于无垠宇宙之上的权限,如果得到了这种力量,她就可以找到并杀死掠夺自己的罪魁祸首,回到自己的世界过完那被强行中断的生活,然后随性地游历于诸多可能之间,这对一个疲惫的心智而言,真的很有诱惑力。
不过莫名其妙的,王暝觉得作为背景幕布的空洞黑暗让她更加亲近。
终于,黑蟒用自己翅膀末端锐利的骨爪刺穿鳞片勾住白蛇的身躯,然后张开巨口从它身上撕扯下一大块光铸的血肉,白蛇发出宏大无声的哀嚎,然后自口中pēn_shè出炽烈耀目的光流,将黑蟒远远击飞。
向着……这个世界。
王暝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holy shi——”
她还没做好世界毁灭的心理准备。
可她也没有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伟力,时隔许久,王暝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然而事情似乎还有转机,那条黑色的狰狞巨蟒在向着这个世界掉落时便在逐渐缩小身躯,似慢实快,当它到达眼眸前时,黑蟒已经变成了一个黑发的少年,少年身着蛇皮制成的修长法袍,脸上佩有左侧眼角处缀着鲜红泪滴的白色面具,在坠落过程中,少年背后那对等比缩小的膜翅猛地张开,让他平稳而又和缓地在空中飞翔起来。
几个呼吸后,少年轻巧地降落在王暝的云朵上。
王暝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她不怕死,死亡于她而言是个熟稔至极的老朋友,她曾无数次自死亡边缘挣扎回来,但她害怕这个世界就此毁灭,她的家人,她的学生,一生的心血都在这个世界里,她不希望这些毁于一旦。
或者,就算是毁于一旦了,至少也要让王灵和苍筠逃跑。
可它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在王暝战战兢兢的注视下,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面具后响起。
“你们好。”
“您好。”
王暝礼貌而不失尊敬地对着少年点了点头。
“你是个变.态?为什么要穿异性的衣服?”
只不过下一句话就让王暝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少年口中的“衣服”指的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衣服,而是王暝现在的形象,他似乎认为王暝的本质是某种超脱于躯壳与物质之外的东西,只不过王暝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本质。
“……这里面有着非常深刻且尴尬的原因,您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
少年刚刚下意识使用了“通晓传奇”,他现在对王暝的了解甚至要超过她自己。
“还真是非常尴尬的原因,我可以帮你完善这个法术,毕竟我恰巧是个法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推演出剩下的金属系功法,虽然我还是建议你自己处理。独立创造出一个完善的修炼体系对整合知识大有裨益,你觉得呢?”
王暝不可避免地警惕起来,毕竟这位朋友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爱心泛滥的人。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首先,看着一个半只脚踏入至高门槛的个体竟然会因为欲求不满这种问题而将自己憋到变.态,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少年轻描淡写再次用语言刺激了王暝一下,他漫不经心的目光透过面具的眼洞传出,四下打量着这个世界。
“其次则算是赔罪吧,贸然闯入同族的寝室,总得表示些什么。”
“呃……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不知道?”少年用看傻子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