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kumo yukari……八云紫,吗?”
王暝咀嚼着这个名字,越是咀嚼越是从心底渗出温暖,不自觉地展露笑意。
八云是扶桑郡已有的姓氏,而他也曾因为身负八朵卿云而自称八云先生,这是个巧妙的化用。至于紫……他本就是因为王绛的眼眸为绛紫色才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所以“八云紫”这个名字的含义,与“王绛”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即便自己没能化解她心中的负担,没能让她展露笑颜,并非一个合格的父亲,王绛依旧承认并主动维持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这让王暝难以自制地喜悦起来。
然而一旁的冱月麟已经要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茶杯里了。
呜、哇……“困住神明的坚实围墙”……绛儿姐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啊。
不过她并不准备告诉王暝。说到底,始终都不曾抢先下手杀死王绛就已经表明了王暝的态度。对他而言女儿弑父并非是什么不可接受的结局,他已经活的够久了,在这个没有苍筠的世上苟延残喘,苦痛不堪,比起被内在的归墟缓慢吞噬,直到最后忘记苍筠、忘记自我,忘记一切,一个干脆利落的死亡或许反而更加仁慈。
而冱月麟,永远都会遵从王暝而行动。
不是表面上的命令,不是他为了让苍筠安心而许下的“我会活下去”这个诺言,而是他隐藏起来的想法,他的真心。
反正在哥哥去世之后,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麒麟降生的目的是达成使命,而如果王暝陨落的话,冱月麟就不再拥有使命,很快就会回归天地。
虽然通常不会先考虑自己……但我这一生真的很快乐,就算死掉也没什么遗憾与不甘,十分圆满!
“麟,你笑什么?”
“诶?哥哥你又在笑什么?”
王暝与冱月麟捧着茶杯相视而笑,一旁的王绛则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一个老蠢货,一个小笨蛋,全在傻笑。不管你们了,我回安阳去,还有一堆公务等着呢!”
她撕开隙间,起身离去。
“走好走好,有空常来玩啊!”
王暝笑容满面地高声叫道。
在王绛走后,冱月麟收敛笑容,非常可爱地清了清嗓子,竭尽全力摆出一张严肃的面孔来。
“咳咳,那个,哥哥。”
“怎么了,麟?”
王暝的好心情让他甚至笑容满面。男人伸手摸了摸冱月麟的头,目光温和而又鼓励。
“你觉得,苋姐姐的发色如何啊?”
“挺漂亮的,怎么了?”
“不是那方面!我是问你颜色啊颜色!”
王暝缓缓挑起一侧眉头:“逐曦又怎么贿赂你了?还是说你想她了?”
“哎呀都不是!哥哥你看,苋姐姐的发色是不是特别青翠?超级环保?”
王暝摇摇头,展露出长辈的慈祥来。
“好,好。我知道你想她,回头我就叫她来看你。不用不好意思啊,多撒娇我们可是很欢迎的。”
“……哥哥,我不管你了。”
“阿麟?阿麟?就算是我说中了也不要赌气嘛。我这就去叫她。”
“唉……哥哥怕不是个纸片人。”
时过境迁,人间又是数代更迭,城头再换大王旗。
王暝在百年前卸下了泰山王的头衔,传位给四季映姬,随后离开洞府,与王苋一同周游世界。
于市井之中,王苋一手为王暝撑伞,另一只手里握着用纸袋装好的撒子,小口小口地咬着。
“阿暝,你不要吗?”
她把手伸到卿云之中,将撒子递到王暝嘴边。
然而王暝摇了摇头。
厚重的卿云萦绕在王暝身旁,路上行人们在虚无影响下对此异状视而不见,可即便是就在他身旁的王苋也看不清楚他的面貌,只有那双黑洞般的眼眸无比清晰。然而王苋依旧能在云霭中隐约见到他那温柔的微笑,这就让她心满意足了。
只有自己陪在他身边。
胜利在望。
虽然王苋与王绛和王灵的关系都非常好,但这种时候,果然不希望有谁来打扰这个二人世界。
阿麟因为驻扎在心中,所以不算。
然而事与愿违。
“先祖……”
体色斑驳的蝙蝠跌跌撞撞地飞到了王暝身旁,随后化作白衣染血的俊朗男子单膝跪于王暝面前,满头黑发散乱开来,形容狼狈。
王苋立刻皱起眉头,坦白说她和王暝一样只在意寥寥数人,只不过王暝对旁人的态度平静温和,而她则从不掩饰心中的冷漠。
王暝无言挥手,有飞羽般零落的光华飘扬渗入使者的身躯,让他恢复如初,彻底痊愈。
“多谢先祖。舞榭公主率安阳军众讨伐据月贼寇,然番邦妖神擅奇技淫巧者众,以月精操机关雷铳阻击我军,伤亡惨重,情况危急。”
使者哽咽片刻,无奈又痛心地说道:
“他们……比我们更适应现在这个世界。”
“……”
良久,使者与王苋似乎听到了云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一只纯白的小小蝙蝠自雾里冲出,它头顶生有白玉般温润无暇的双角,身后拖曳着翼展数倍的修长蛇尾。蝙蝠张嘴叼住使者的后领展翅飞翔,短短数息后就在天边没了踪影。
王苋挪开伞面仰头目送那颗白色流星逆空而上,继而把最后一口撒子塞进嘴里咀嚼咽下,挽住身旁被云雾笼罩的男人,斜仰起头,以澄澈的晶红双眼看向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
“你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