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正骑在枣红骏马上.马儿嘶鸣.前蹄上扬.直将他颀长的身量横起.他身着银甲.斗篷高扬.毫不畏惧地跨坐在那里.沉稳地看着前方.左手勒转缰绳.右手则执着虎头弯弓.眉宇紧皱.带着几分肃杀之气.一如当年.他一路砍杀百人.将她从虎口中救出的模样.
“哎.你喜欢三王爷呀.”
灵枢眼尖.见萧绮玉始终看着陌凌辰.便将那副画卷拿了过來.捧在胸前摇着头慨叹道:“啧啧.还是绮玉你有眼光.这三王爷.可是众位侯爷之中最有学识的.不仅样貌英俊.还颇得先皇器重.听闻去年狩猎.他拿了个满头彩呢.”
萧绮玉轻轻抚摸他的俊颜.
是啊.怎么会不是满头彩.
当年的他.不过十二岁的少年而已.身体还不似如今这般强壮.却将她环在马上.执起弓箭数箭齐发.生生撂倒了那么多身经百战的北原士兵.将她从叛军手中救出.
在萧绮玉的心中.再也沒有人能敌得过他的英勇.
见萧绮玉呆看着.灵枢坏笑地掐掐她红润的脸颊.
“绮玉.你发春啊.看得这么入神.是盼着三王爷娶你回去呢吧.”
萧绮玉又羞又愤.追着灵枢就要打:“你.你乱说什么.”
“我哪有乱说.你让大家评评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就差亲上去了.郎未娶.你未嫁.不如就奔着三王爷去吧.”
“看你还乱说.哎.你别跑.”
“哈哈.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被灵枢这么一闹.萧绮玉也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担子.
不过.她也明白.即便自己的心意真的如灵枢所说.她也是沒有机会的.
进了宫.做了家人子.除非皇上主动放她出宫.否则.她.只能是皇上一个人的女人.
夜色浓郁.沉寂了一日的疲惫.躺在坚硬的床上.萧绮玉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表面上虽是萧丞相的女儿.可教养她的.却是陌凌辰.当初只是草草见过萧战城一面.这么多年过去.她连萧战城的模样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要她去求萧丞相.简直比登天还难.
轻轻叹了口气.团团雾气随之消散在空气之中.
沒了陌凌辰.她就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与外面的联系.只有每月进宫的‘家书’上那寥寥几字..安好.勿念.
安好勿念.便是继续潜藏的意思.这是她与陌凌辰的暗语.而陌凌辰.一写便是多年.
世人不知.众人眼中无比谦和稳重的三王爷.实则.却是整个东楚最具狼子野心之人.对于东楚这个国家.萧绮玉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朝中即便党羽纷纭.却唯三王爷命是从.
陌凌辰是整个东楚国权力的核心.而非皇上.
在三王府.她只被允许在自己的院落里活动.终日学习琴棋书画.不曾停歇.那巴掌大的院落外.每日來往了什么人.她都不曾知晓.
陌凌辰就是这般谨慎的.即便与她定下协议.即便养了她整整十年.也从不真正信任于她.就像她.也不曾完全信任他一般.
思绪越來越烦乱.翻來覆去睡不着.萧绮玉索性披了外衣.跨过熟睡中的灵枢.出了暖心阁.阁中的其他房间的家人子也早已经入睡了.隔着门依旧能听到鼾声四起.萧绮玉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确定沒有将其他人吵醒.这才放松了脚步.
廊下夜风微凉.萧绮玉独坐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水中之月发呆.
她很惧怕夜晚.因为黑暗.总是让她不自觉地温习记忆深处那惨烈的厮杀.
她更惧怕闭上眼睛.
康禄海临死前.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架子上.他满脸血痕.冲着观刑的人群大喊.让他的小玉儿不要怕.要她闭上眼睛不要看.她照着做了.结果呢.待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忠心的老奴.已经死在了绞刑架上.
萧绮玉不禁瑟缩了一下.
“呵呵.”
忽然.一阵低沉而阴森的笑声从头顶传來.犹如地狱來的鬼魅.听得她后背发凉.毛孔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