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等到她恹恹醒来的时候,东方的骄阳早已驱散了山顶彻骨的寒气,在她的周边营造出一个绚烂迷人的光明境界。十几里外的那些神光以及巨大的碧玉都不见了,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半会也猜测不到。她抬头看了看日头的轨迹,估摸着此时应该是巳末午初,昨天到达的时候是酉时初刻,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将近八个时辰。四周很静,没有飞鸟的婉转啼鸣,没有猛兽的霹雳咆哮,静的让人忐忑不安。
“不知道仙云岭现在怎么样了,金怀月御剑飞行最快也要十个时辰才能抵达,现在才过了八个时辰,他还在路上,我要不要过去看看?”萧颖娘看着远处心道,她已经对凤凰翎彻底失望,要到达目的地只能依靠自己这双脚,她从小在深山里长大,深知直径距离看似只有十几里的两座山峰,其实际距离可能是二三十里,也有可能更远。
“必须要过去呀,否则我就会困死在这里,都怪这个该死的凤凰翎,连路都不认识,把我送到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山上,气死我了。这两个什么破玩意儿。”她一肚子怨气,索性连凤凰石也怨恨上了,却不知昨晚若非凤凰石大显神威护住她,她不被冻死,也被野兽吃掉了。长吁短叹了许久,才迈开步子沿着山路朝西北方缓缓前进。一路上山势陡峭,路途崎岖,形势非常恶劣,走的极其艰难,她走一段路程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又走一段路,等到日正当空的时候,才堪堪走到这座山峰的山脚,在路上摘了一些并不认识的野果吃了。大雪山附近的野果得天地灵气之滋养,既甜美可口又能强健体魄,她吃饱喝足后精神大涨,连脚步都轻盈起来,越走越快,从中午走到将近傍晚,天都快黑了,这才走到仙云宫山脚。
远远觑见前方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雕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漆红大字——仙云宫,不由大喜过望,一番跋山涉水总算没有白费,终于走到了仙云宫。顺着石碑旁边一条宽敞的青石板大路迤逦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心中隐隐浮现一种不祥的预兆,渐渐恐惧起来,七拐八弯走了三四里,绕过一道山梁后,巍峨高耸的仙云宫白玉牌楼在云封雾绕中隐隐若现,她喜不自胜,快步冲上去,可是就在她将要抵达仙云宫白云牌楼的那一瞬间,她像是遭到雷轰电击一般,硬生生的停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地面从距离白玉牌楼五十步的地方开始塌陷,形成了一个方圆五里、深达十丈的庞大土坑,坑里一片狼藉,随处可见差点被碾成粉碎的颓垣断壁的残骸,以及一具具淹没在废墟深处、血肉模糊的尸体。
萧颖娘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哇的一声匆匆捂住嘴巴,趴在牌楼的石柱上剧烈的呕吐起来。
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仙云岭已经一败涂地,虽然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可是从土坑里那一滩滩被压扁了的血肉不难看出,最少有一百多人。
她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个人,但是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抱着石柱失声痛哭起来,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金怀月不顾一切要赶回来报信。然而造化弄人,他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就在她的眼泪淋湿白玉石柱的时候,身后仿佛有烈烈风声响起,她心念一动,急忙转身去一看,但见一个摇摇欲坠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后,那种绝望透顶的悲伤,那种心丧若死的无助,入木三分的刻在他的脸上。她泪眼婆娑,痴痴地看着他,半天才挤出一个字:“你…”
金怀月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看到了这一切,也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萧颖娘现在才体会到了,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绝望,绝望可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意志。她很想柔声安慰他几句,用女性的温柔暂时缓解他心里的痛苦。可是事到临头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金怀月的眼睛里诡异的流出了两行血水,顺着鼻梁两侧潺潺流下去,流下去,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那个巨大的土坑,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姿势都没有移动过一下,如果说他是一具雕像,相信没人会有异议。她突然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因为她清清楚楚感受到,有股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的复仇怨念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她失声叫道:“金怀月,你怎么啦?”
金怀月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好像听不到她的话,事实上,此时此刻,人世间任何声音根本无法钻进他的耳朵里,更无法钻进他的心里。
令萧颖娘近乎绝望的是,金怀月就这么一站,不是一时三刻,而是三天三夜,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纹丝不动的凝视着仙云宫的遗迹,足足看了三天三夜。
她多少次哭着劝慰,可是所有的语言都随风飘走了,完全进不去那颗破碎的心,她也想帮他擦掉眼睛里流出来的血迹,可是她根本就无法靠近他三尺之内,每当她打算靠近的时候,就会被他的护体真气无意识弹开。那血迹渐渐凝结,渐渐从殷红变的黯淡,最终风干成黑色的血块。萧颖娘知道劝是劝不了的,最后也死心了,索性什么话也不说。
那个巨坑本来有上百具尸体,第二天尸体就开始一点一点的腐烂发臭,吸引无数苍蝇在里面嗡嗡嗡飞来飞去,萧颖娘感到恶心,又因同情仙云岭众人的悲惨遭遇,虽然明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跳进坑里,用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