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这才缓缓点头,转过身去,眼神炯炯有神,环顾一遍长老和弟子,朗声道:“诸位,两月之前,掌教真人忽然收到五圣山天柱掌门的血影传音,说是上古魔兽遗种潜龙冲破盘古洞的封印,要我们即刻派遣门中高手,前往蚩尤林剿灭潜龙。掌教真人收到传音后说,此事关乎天下苍生的生死存亡,我九鹤宫乃天下正道五大派之一,数百年享受人间香火,屠龙一事自然义不容辞。之后,掌教真人马上选了十一名长老、二十五名弟子一道前往蚩尤林。不想潜龙妖力强横,非同小可。我九鹤宫众人与五圣山、仙云岭、流莺岛还有魔教数百名高手,浴血奋战一个多月,舍生忘死、前仆后继,不料却损失惨重。神土、神谷四长老,以及刘灿等十九名弟子,不幸惨死于妖龙爪底,死于非命。但我等为苍生而战,何惧于死?死有重于泰山轻于叹月毛,神土长老等人为了苍生而死,死的重于泰山,死的壮烈。他们不愧是我九鹤宫的弟子,丝毫没有辱没我九鹤宫数百年来的美名……。”
他正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握着拳头嚯嚯挥动。
谭季风忽然从人群中跨出,凛然叫道:“我师父和众位师兄弟固然没有辱没九鹤宫的美名,可是有人却辱没了九鹤宫数百年来的清誉。”
他这话一出,圣庙之中登时哗然一片,众人勃然变色,几百道目光齐刷刷望着谭季风,似疑惑、似震惊、似惶恐、似喝彩、似赞叹,种种神情,不一而足。
神音全身一颤,不停哆嗦,脸色大变。
神火满脸愕然,尚未说完的话还在胸中酝酿,被谭季风这一打岔,不禁勃然大怒,指着谭季风厉声喝道:“谭季风,圣庙之中,祭祀亡灵之时,你岂可大声喧哗,打断祭祀,惊扰祖师在天之灵?”
谭季风满脸悲愤,快步走到灵堂之前,眼光如一泓秋水,冷冷瞟了神音和神火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灵堂下,通通通的磕了三个响头,铮铮作响,用他那豪迈激越、略带沙哑的嗓音大声说道:“九鹤宫第八代不孝弟子谭季风,今日在灵堂之前惊扰历代祖师在天之灵,实在罪该万死,万望祖师恕罪。若各位祖师在天有灵,听了不肖弟子的理由后,相信各位祖师明辨是非,定然会原谅弟子的莽撞行径。”
神火见他行为怪异,心中惊骇无比,可冲撞长老之罪,非同小可,非处以重刑不可,他厉声喝道:“谭季风,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咆哮灵堂。你若知罪,给我快快滚出去,跪在圣庙外听候掌门处置。”他想看看掌门师兄会如何处置,哪知神音脸色麻木,眼神空洞,身形僵硬,竟如丢了三魂六魄,只剩一个躯壳站在灵堂前。这一惊可不小,立即走到神音旁,轻轻推了推神音。神音猛然回过神来,惊恐看他一眼,颤声道:“师弟!”
神火委实不愿看到他这个脓包样子,不由动了真气,提高声音朝神音道:“掌门师兄,谭季风咆哮灵堂,惊扰祖师在天之灵,你看怎么处理才好?”
神音怔怔望着神火,半晌不吭声,似乎在冥思苦想。
神火又追问道:“师兄,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神音顺口道:“且听他说些什么,再处置不迟。”
神火一怔,暗想你好糊涂,这小子对你心怀不满,肯定会在祖师灵前数落你的不是,你怎么还能让他说完。可掌门既然发话,他也不敢公然抗拒,只得喝道:“谭季风,你有什么事,这就在祖师灵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当着历代祖师的在天之灵,你最好谨言慎行,不要胡言乱语。”
谭季风瞧也不瞧他,微微冷笑,跪在灵堂前,对着新刻灵牌,眼眶一红,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登时泣不成声,他含着泪,却吐字清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师父,神谷师叔,神笔师叔,神画师叔,刘灿师兄,贺峰师兄,骆云师兄,诸葛铭师兄,东方未明师弟,陈逍遥师弟,程子林师弟,陆封师弟,刘杨师弟,邓百名师弟……”他含泪念完这一串名字,心中悲伤更甚,泪水更是源源不绝从眼中涌出。
其他弟子被他的哭声感染,纷纷回忆这些死在蚩尤林的师叔伯、师兄弟们,想起他们平日里的种种好处,忍不住跟着哭出声来,一时间圣庙中悲声大作,哭声连绵不绝,嚎啕大哭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便是平常最铁石心肠的刚强汉子,也纷纷哭出来。
此时圣庙之中,所有人都哭得昏天黑地、稀里哗啦的,只剩下神音和神火两人未流一滴眼泪,未哭一声。
神音目光茫然,如丧失魂魄,浑浑噩噩望着众人。
神火虽然很伤感,但他自持身份,不愿当众出丑,在众人之前哭哭啼啼。
谭季风哭泣了一会儿,忽地擦干眼泪,豁然站起来,朗声叫道:“众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弟,请大家擦干眼泪,听我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