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在方圆数丈内踱来踱去,耐着性子四处寻找封芷兰身影。他踏落叶前行,每行一步,便激起沙沙之声。不停走来走去,沙沙声便陆陆续续传来。他十分纳罕,明知这少女必定躲在附近的某个角落给那少年金叹月疗伤,但找来找去,偏偏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找了半个时辰,始终一无所获。有意喋喋不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希望引那少女出声。可那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用意,打定主意听而不闻、闻而不应,由他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过了大半个时辰,封芷兰的声音再次在林中响起,愠道:“你不用找啦,你看不到我。”声音在咫尺间,人影却不知藏在何处。
寒石明明听到声音从左前方传来,聚神一望,那儿却只有一棵松树。松树枝干约摸两人环抱粗细,笔直遒劲,树皮斑驳脱落。他暗暗称奇,道:“姑娘,这可是流萤岛的仙术?果然妙不可言。”
封芷兰轻轻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寒石以为这是一门奇妙法术,那就大错特错了。封芷兰之所以隐身,并非一种神妙法术,而是一件后天法宝——北溟流萤岛的奇宝百隐披风。此物念动咒语后,可原地遁形三十六个时辰,隐形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说是开天辟地以来夺天地之造化的一件奇宝。这宝物虽佳,但美中不足的是,隐形时不可移动,只要挪动披风,披风立刻现形。
寒石喜得心痒难搔,围着松树团团打转,一心想瞧个究竟。
封芷兰见他纠缠不清,终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道:“你这人有完没完,真烦人。咦,你醒了?”前面那句是冲着寒石而发,语气冰冷无情,后面这句却是对少年金叹月而说,温柔关切。
寒石一怔,马上听到一个少年的轻声呻吟,猜想定是那受伤的少年金叹月。
“你别动,先休息一会。”少女温柔劝道,口气依然带着冰天雪地的寒气。这么温柔这么深情的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却还是跟寒冰一样寒冷。
不料金叹月对她很不客气,非常粗暴非常愤怒的吼道:“我不用你管,你给我走开,走的越远越好。”
寒石紧紧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突然间,松树后面冒出一个少年的头部。那少年剑眉星眼,满脸英气,相貌不凡,十分俊俏,正是绿水河滨被白蛇打伤的少年金叹月、魔圣的弟子。虽受重伤,脸色略显苍白,但英挺之气一如往昔,没少分毫。他先露出半个头,接着全身全露出来,用手抚着胸口,颤巍巍站起来,十分艰难,一脸坚毅顽强。
寒石见他如此顽强,不顾身上伤势,死活要支撑着站起来,心中暗暗赞赏。
金叹月顽强站起来后,奋力往外走。这时松树后冒出一个少女。寒石陡然见了,也吃了一惊。这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鹅黄脸蛋,鼻梁高耸,体型婀娜,眉如青黛,一双脉脉含情的妙目秋波流转,长发披肩,肤如凝脂,白衣胜雪,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超尘绝俗、红尘罕有的仙气。
寒石修炼百年,早已勘破红尘,看见这少女不免为之一震。他游历半生,见闻广博,生平所见的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也不在少数。那些女子与这少女比起来,多了些红尘俗气,眉间少了三分仙姿灵气。这少女如冰山雪莲,让人如痴如醉,远非世间女子所能比拟。追思起来,生平所见女子中,大概只有三十年多前青牛谷的那个女弟子兰若,才能与这少女相媲美。他早就听说过北溟流萤岛四大仙子,“冰雪霜风,四大仙子;貌美如花,倾尽天下”,寒冰、寒雪、寒霜、寒风之名,天地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时传闻:“冰雪霜风,四大仙子;惊世容颜,寒冰第一;孤傲清冷,寒雪第一;温婉聪慧,寒霜第一;妩媚fēng_liú,寒风第一。”那是何等的令人神往!这少女是冰雪霜风的弟子辈,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容貌,那名震天下的师父辈,又该如何貌若天人?
封芷兰从百隐披风中出来后,对寒石视若无睹,满腔柔情都灌注在金叹月身上。她脸上带着柔情,带着关切,跟在金叹月后面。
金叹月伤后无力,可他性子坚忍不拔,哪怕疼得额上冷汗直冒,还是紧紧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往前走,每一步都仿佛要把人世间的苦难踏在脚下,踩成齑粉。
封芷兰关心情切,忙去搀扶。金叹月愤怒甩开她的手,傲然走开,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辛,好像用尽了一生一世的力气,豆大的汗水从额上滴溜溜滚下来。封芷兰一急,泪光在眼眶中打着转,急道:“金叹月,你生我的气可以,但不要跟自己的伤过不去。”
金叹月霍地转身,一脸悲愤盯着她,喝道:“封芷兰,你给我听着,我们从此一刀两断,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这话如晴天霹雳,封芷兰娇躯一颤僵在原地,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扑簌簌滚下来,瞬间便哭得眼泪哗哗。
寒石看到这情形,不用多想,便知这对小情人在闹别扭。至于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少年如此悲愤和决绝,他就一概不知。见金叹月脚步虚弱,但无比坚定,一步一步往林外走去。封芷兰星眸中泪珠潮涌,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远去,不禁柔肠寸断、心如刀割。
寒石自觉没趣,也无意再逗留下去,祭起青竹杖往林外飞,心里遗憾溢于言表。飞了一会儿,又克制不住内心好奇,回头往林子一望。但见暮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