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欢懒懒放下手中竹筷,娇声恼道“冷世子,这里饭菜这么难吃,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本殿真是一刻都不想再住了。”
冷天凌气色极差,原本英姿潇洒的一个人如今也有些狼狈,他苦笑道“知道公主受苦了,李知府明日就到,车队下午即可启程。且今日在下接到朝中来报,太子殿下仪驾即将亲临广济,迎接公主婚驾。”
南意欢一听,喜笑颜开道“真的吗?太子殿下来接本殿了,太好了,本殿就知道他心里也有我。”
说者无意,躲在后堂的听着的人心里却是一震,嘴角不自觉上扬,似高兴似无奈。
冷天凌又犹豫着道“只是刚才接到下面来报,说是城中已经有疫症开始蔓延,所以还请公主无事不要出门,明日车驾会来直接门口接公主启程。”
听到疫症,南意欢面色大变,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旁的风妩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地站起身来,拉着南意欢转身就往偏房跑去。
冷天凌不解,只得起身随后。
只见风妩跑到院中站住,远远地指着门户大开的偏房,颤声道“冷世子,你看看他,看看木齐,他身上得的是不是也是疫症。”
冷天凌听闻身形快速一动,他本就有武艺在身,因此动作极快就到了门边,正要跨门进去,被风妩大声喊住“冷世子,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就在门边看看就好了,奴婢听下人说木齐下午开始就高烧不退,身上还起了好多小脓包和烂疮。”
冷天凌走到门口的步伐硬生生撤了回来,他站在房门口,瞥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睡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露出的额头上和细细的手臂上确实有着许多红肿的脓包。
他扫了一眼后,快速地退了回来,见到南意欢期盼地眼神看着自己,不由面色凝重道“症状和外面发了疫病的人很像,保险起见,要马上给公主换地方。”
南意欢听到冷天凌也如此说,不由地红肿了眼眶“好,不过木齐太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本殿昨日好心接他过来,想给他治病,没想到今日就成了这个模样。”
冷天凌见状只能劝慰道“小孩体弱,可能易于感染。公主还是抓紧时间随我离开吧。”
南意欢连连点头道“好,走,我们现在就走,这地方,本殿一刻也不想呆了。”说着,两人就往门外走去。冷天凌不知从哪找来一顶半旧的轿子,让南意欢坐了进去,全程夜竹和风妩都死死跟着,生怕有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
沿路之上,南意欢只听得外面哭声喊叫声不绝,她掀了轿帘往外看去,夏暑酷热,又阴雨潮闷,不过短短一日光景,路面之上病者极多,哀鸣不绝,惨不忍睹。冷天凌为数不多的亲兵正拿简单白布包裹着鼻间,拿着刀剑将那些有了症状的百姓赶到被碎石临时圈住的一个地方,不许他们出来。可是病者越来越多,渐渐亲卫们也快阻挡不住。
南意欢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切,心道,世道就是如此残酷,上位者永远肆意而为,视生命为蝼蚁。要想自己不被践踏,就只能站在峰顶,成为俯瞰众生的那个人。
当下到了新住的地方,几人又是喝药又是沐浴,折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日一早,李知府带着人马赶到,将山阳的事务接手了过去。当他看到山阳的惨状时,也不禁傻了眼,只得再次派人回朔方找援兵。到了下午,几人正打算出发时,突然一个黑色身影急匆匆地飞驰而来,到了两人身前,翻身下马,动作利索,施了一礼道“参见公主、参见世子。”
冷天凌看清了来人后,惊呼道“风侍卫,你不跟在太子身边,怎么来这了。”
来人正是风寂,他是越君行身边唯一一个在明处露面的风凛卫,旁人只知这是太子的贴身护卫,虽然看着颜面憔悴了许多,但是冷天凌见过几次,因此识得。
风寂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帛,递给冷天凌,请他过目。
冷天凌看了后,直直地盯着风寂一眼,然后对着南意欢道“太子殿下听说山阳发生了疫情,临时决定赶来山阳视察民情,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南意欢微愕,面上有些犹豫。
冷天凌见状追问道“太子仪驾何时能抵达?”
“预计后日一早”风寂答道。
“可是这样大婚岂不要延迟?”一旁的夜竹迟疑地开口问道。
南意欢指尖绞着手帕,沉默良久后,似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道“算了,不走就不走吧,本殿还是等太子来吧。”
一旁的风妩看着南意欢纠结的样子,噗嗤一笑,顿时令南意欢颊边耳侧飞起一抹粉红。
冷天凌将一切看在眼里,便吩咐众人散了去,将南意欢又送回了房内。
南意欢缓步走回房,推开房门,看见所谓的后日一早抵达的那位正主正睡在自己床上,她走到床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这个男人,纵使眼底倦意明显,甚至有些苍白,但仍然遮不住他肌若琉璃,容颜如画。
不是不知他对她的情意,她可以想象他是如何拖着病弱的身体,不顾众人眼光去上朝,在黑夜中策马狂奔,只为心中那一丝丝隐隐不安。
只是,这种情意于她,太过厚重,她已身无长物,付不起也给不起了。
南意欢长叹一声,别过头,不愿、不想再看。
看见越君行略微有些发干的薄唇,南意欢起身打算去给他拧个湿毛巾来,刚一转身,只觉右手被人紧紧握住,南意欢转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