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示意他在身边坐下,不禁多瞧几眼他衣袍上的刺绣。
丝线如发,针脚平整细腻,那般惊艳的人儿,又有如此灵巧的一双手,天下难得。
她无限扼腕地无奈长叹一声,斜靠在凤椅上,“哀家格外喜欢苏锦璃,但你父皇若反对,哀家也不能再坚持。家和万事兴!”
御蓝斯内敛优雅地微低着头,一派谦恭之态。“是。”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从前的八位王妃,也都是你父皇费心甄选的,你父皇做任何事都是为你好。”
“是,皇祖母。”
太后见他应着,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却也心知肚明,孙儿认定的事,不好更改,表面上恭顺,也就足够了。
至于那暗夜里翻墙、爬窗、入苏锦璃闺阁的事儿,她老人家若再计较,便是不识趣了。
“至于西门向蝶,你的选妃大典举行八次,她明里暗里说喜欢你,却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西门王族心气儿高,是奔着未来后位去的,她要你的连心手镯,能看得上么?”
祖孙俩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位宫女,“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太后凤眸冷冷一眯,有些烦躁地丢了怀中的波斯猫。
猫儿受惊,刺耳嘶叫着逃窜出去,门外候着的美人见一个白影蹿出来,受了惊,不禁尖叫。
殿内太后趁势对御蓝斯低语,“皇后给你准备一个女子,在你父皇面前,也说了不少话。溟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
太后一声“宣!”
殿外,皇后西门冰玉进来。
艳红凤袍华艳无匹,光芒明灭,阴冷一身气质,并没有被一身红衣和厚重的胭脂暖热,反而愈加冷酷刺骨,容颜诡艳。
她冷傲挺着脊背,直到了太后近前,才略弯了腰身恭顺行礼,浓艳美态霸气凌厉,硬生生要刺进人的眼睛里。
“母后,老七和之煌回来,臣妾特别在御花园里布了宴席。”
清丽的声音是温和的,口气却有些生硬。
太后伸手搭住御蓝斯的手臂,“溟儿,皇后一番苦心安排,咱们去见一见那位方羽珠。听说,是一位珠圆玉润的美人儿。”
血族的一切都是冷的。
宫殿冷,人冷,心冷。
树荫冷,凉亭内,夜明珠的光,亦是莹白肃冷。
四周亮如白昼,花气香浓,鸟语声声,虫鸣幽幽,很容易令人误会成这是一个没有黑夜白天之分的幽冥之境。
御蓝斯陪着太后坐下来,忽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氛围。
莫名地,愈加思念刚分别不久的锦璃,她肌肤上的味道像极了清甜的阳光,闷在他怀里调皮的笑声,都是艳若暖阳的。
如此格格不入的心境,被他强硬压制。
锦衣华服的男女,比花更艳。个个眉目如画,贵雅沉静,冷酷清傲,仿佛一尊尊没有温度没有灵魂的美丽玉像。
便是这样绝美的人,顷刻间皆是可化身成魔,凶残无度。
御蓝斯随着太后驾临,这些比花更艳的人,便黯然失色了。
所有人视线都凝于他身上,却只是停顿片刻便急促转移,神情里有羡慕,亦有鄙夷。
太后如此荣宠,他们得不到。
御蓝斯,这个源自血族古文暗含卑贱之意的斯字,已然昭示他永远难以更改低劣的血统。
因此,他们也除了艳羡他绝美的容貌与荣宠之外,再没什么好妒忌的。
太后坐下来,示意众人免礼。
她淡扫一眼桌案上花果口味儿的茶盅。白瓷衬着鲜血,格外明艳的色彩,该是叫人食指大动。一见御之煌与西门向蝶,她就再提不起半分胃口。
善于察言观色的众人,见她如此,不由局促不安。
亭子外面一声“陛下驾到!”气氛更是急转直下,近乎僵冷。
众人脸色各异地忙起身行礼恭迎。
年方八岁的小公主御雪儿,活泼地蹦到亭子里,一身缀满狐皮绒球的白裙,雪球儿一般可爱。
她清甜地叫着皇祖母,钻到太后怀里。
太后看到小丫头灿烂的苹果脸儿,这才面露笑容。
她抬眼看到儿子御穹,脸色又冷了几分,精描细画的凤眸垂下去,再懒得抬起。
御穹不以为意,单膝跪下来,“母后金安!”
“知道哀家看到你不高兴,你就不该出现。”凌厉的斥责,不留丝毫情面。
御穹恭顺笑了笑,在太后左手边,紧挨着皇后西门冰玉坐下来。
他伸手状似恩爱地轻握了一下西门冰玉的手,示意众人免礼,才对太后开口。
“母后,齐帝康邕的来信,您看到了,苏锦璃已许配给四皇子康恒,狼王子轩辕颐也认定了她,我们溟儿若是与他们硬抢……”
“哀家的溟儿,不一定抢不过他们!”
“是,是,咱们溟儿最强最好,但他识大体,不至于为一个女子,闹得天下大乱。”御穹说着,口气状似和蔼地问儿子,“溟儿,你的意思呢?”
御蓝斯这才恍然大悟,在他回来之前,皇祖母与父皇已为他迎娶锦璃之事,大吵过一架。
皇祖母前一刻于寝殿内,却轻描淡写一句,安抚了他的紧张。如此用心良苦,不过是不想他陷入两难之境。
“父皇所言极是。”他忙起身跪下,“皇祖母,孙儿对苏锦璃之情只是喜欢,谈不上非她不娶。孙儿望皇祖母保重凤体,不要再为选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