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明军大营,黄得功中军大帐
“参见大帅!”庞岳和邓林祖部的大蝎官一齐向黄得功行礼。
“哈哈哈哈,各位免礼!都坐吧。”黄得功一脸笑容,显然高兴得很,“此番我军首战告捷,你们功不可没啊!”
“这都是大帅安排得当,末将等只是奉命行事,怎敢贪功?”邓林祖谦虚地答道。
“有功就是有功,景荣,你就不必过谦了。一会儿,你们下去之后,我会派人把犒赏的银两和酒食送到你们营中。”黄得功笑呵呵地说着,一会儿又背着手踱到了庞岳跟前,“泰之,听说,这次在太平府以北伏击花马刘的时候,你们飞虎营发动了首lún_gōng击,以不到三千人马拖住了花马刘上万大军。呵呵,不错!不错啊!”
“大帅过奖了,职部之所以能拖住刘逆上万兵马,一来是因为那刘逆投靠建奴之后一直顺风顺水以致骄傲轻敌,二来也是邓总兵及时接应之故。”庞岳可不敢有半分居功之心。
“看见没有?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愣头青庞疯子啊?”黄得功指着庞岳打趣道。
在场的众将顿时爆发出一阵友善的笑声。
接着,黄得功又询问了这几天交战的损失,以及建奴和汉奸军的一些情况,众人都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一一作答。之后,黄得功便吩咐众人下去休息,并保证犒赏会很快送到。众将再次谢过之后,依次告退。
大家告辞的时候,庞岳故意留在了最后。之前,他一直有些话想跟黄得功说,但怕引起误解便一直憋在心理,可如今形势已到了这一步,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因此,庞岳决定今日不管如何都要把话向黄得功说清楚,至于他听了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暂时先放在一边。
“嗯?泰之,你还有事?”见庞岳还呆在原地不动,黄得功疑惑地问道。
庞岳定了定神,说道:“大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得功先是一愣,之后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那就坐下说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当还是不当。”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
“大帅,属下认为……目前我军不宜和建奴主力正面对抗……”庞岳刚说完这一点,便不出意料地看到黄得功的两道如刀的目光朝自己扫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继续说吧,说说你的意思。”黄得功闭上了双眼,手指在膝盖上不停地敲打着。
“是。属下知道,大帅戎马半生,一向以敢战闻名,以失地败逃为耻。但以眼前之形势,硬拼实乃下策。如今,两路建奴主力云集江南,再加上新归附的汉奸军,总计不下二十万众,我军要取胜,绝非易事,就算将士们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勉强支撑住一些时日。可目前江南财赋重地已经沦落敌手,京城六部的官员也大都降敌。虽然陛下洪福齐天、逃离险地,但说句不恭的话,朝廷已经不存在了,我军已然成了一支孤军!一旦与建奴对抗过久,粮饷必然难以为继,更得不到援军的及时支援。”
听庞岳说完这些,黄得功睁开了眼睛:“你考虑得很周到。这件事你也琢磨了很久了吧?记得上次召你前来的时候,你便向我旁敲侧击过,只是那时候你还不好说透罢了。”
庞岳也不好作答,只道:“大帅明鉴。”
“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难道还怕我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把你拖出去砍了不成?”说到这,黄得功的脸色一缓,“你刚才说的那些,很有见地。不过,我想问问你,你可有何对策?倘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你又会如何应对?”
刚才已经把话说开,庞岳也就没了多少顾忌:“暂且避敌锋芒,保护陛下撤往江西或湖广。建奴来势虽凶,但毕竟兵力有限,再加之江南地广,他们更是鞭长莫及。只要我大明内阁六部尽快得以重建,各地兵马整编完毕,君臣一心,军民合力,建奴未必能占得了什么便宜。”
“哈哈哈哈……”黄得功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只是属下的一点愚见,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大帅指点一二。”见黄得功发笑,庞岳顿时感到了一丝尴尬。
“没有,没有。”黄得功摆了摆手,脸上的笑仍未消去,“说得很好。作为一名武将,你能有如此见识,很了不起!以前,你只热衷于沙场厮杀,这说得好听一些,那叫勇武过人,说得难听一点,叫匹夫之勇。总而言之,多勇而寡智。未曾想这段日子以来,你倒是开窍了许多,你的变化如此之大,也学会谋划了。你的变化如此之大,这倒让我有些不大适应。”
“大帅过奖。”
“泰之,我再问问你。你觉得大明的军队对阵建奴时为何败多胜少?卖身投靠者为何不计其数?”
这个问题庞岳在前世已经思考过很多次,所以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缺乏士气,丧失了取胜的信念。”
“嗯,说得好。”黄得功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着步,“既是如此,那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也应该明白。要撤的话,我早就下令撤了,何必等在这儿让建奴来追?只是江北各军皆已降敌,建奴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得中原、江淮。倘若我军再不做丝毫抵抗便撤,以后这军心和士气就更难挽回了,江南的百姓、士绅也必将对我等武人丧失信心。如此一来,即便我军能撤到安全之地,又有何益?”
庞岳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黄得功也不管他,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