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上午,湘阴方向的消息传到了长沙城。在得知袁宗第部攻破湘阴、清军囤积的粮草尽数被毁、多铎已率主力返回岳州之后,城中的大匈员、各镇将士和士绅百姓更加欢欣鼓舞。
或许是因为守住了长沙的缘故,何腾蛟近来的心情不错,做起事来也还算比较负责,一边想办法筹集短缺的粮草,一边忙着给军镇调整营地。不过,在这两件事上,何腾蛟还是秉持了他一贯的原则,坚持原本属于“闯贼”的忠贞营一律驻扎在城外,粮草的分发顺序也全部靠后。后来,由于堵胤锡以及朱大典的劝阻,才有所改变,但改变的也不是很多。
这时,庞岳也算亲眼见识了何腾蛟的门户之见和心胸之窄,但也不好说出口,毕竟现在还不是与他闹翻的时候。
不久,庞岳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问题开始全面暴露出来,渐渐地引起混乱、并且愈演愈烈。而这一切的根源,主要来源于军纪约束不力。
由于何腾蛟的安排,军纪远比忠贞营差的刘承胤和黄朝宣部全部驻扎在城内。这两支军队打起清军来不怎样,扰起民来却是轻车熟路。尤其是黄朝宣部的官兵,此次几乎从未与清军交过手,也以战后英雄自居,在城中四处横行。一开始还只是采取一些试探性的行动,比如买东西少给钱或是完全赊欠,在言语上调戏妇女等,后来见长沙知府衙门根本不敢管。胆子也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发展到明抢,引起了城中百姓的一阵阵恐慌。
……
十七日下午,城东的某条大街上
伴随阵阵惊呼。街道上的百姓们四下逃散,争前恐后地往家的方向跑去。听到街上路人的提醒,街道两边店铺中的伙计也纷纷拿出门板准备关门。
就在百姓们慌作一团的时候,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在了大街上。这支军队足有数百之众。衣甲不整,其中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酒味,还有一些人,背着各色包袱,里面装的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得来的东西。很显然,这支军队便是引起百姓恐慌的根源,刚刚从另一条街道上过来,顺便把恐慌也带到了这边。
自从清军退去之后。很多商铺都重新开了业。街上明显比前些日子清军围城的时候要繁荣许多。行人也多了不少。
见此情景,这支官军更是兴奋,发出阵阵狂笑冲进各商铺中。把自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包袱里装。一个包袱里装不下就再打一个。或是干脆拦下那些穿着体面地行人、直接搜取财物,甚至看到他们的衣帽质地不错也不放过。当场就给扒下来。
一时间,百姓当中告饶、哀求声连连,却更加激起了这支官军的抢夺*。渐渐地,这些官兵不再仅限于抢夺财物,还开始三五成群地追逐那些年轻女子。不时有女子被追上、按倒在街边,发出无助的哭喊。
“砰!”一家裁缝铺的伙计正准备关门,门却被一脚踹开,人也跟着倒了下去。紧接着,多名身着鸳鸯战袄或是披甲的官兵冲进店面,将上好的布匹全部搬走。掌柜的哆嗦着上前阻止,却被一脚踹到心窝,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家刚恢复营业没多久的酒楼被几十名官军蜂拥闯入,柜台中的银两全被抢走,里面的顾客也无一例外遭到了官军的洗劫和殴打。
街面上,一名穿着考究的商人和身边的一名仆人被官军追上、围住,被迫交出了身上的全部银两之后,却被官军嫌少,依然遭到了疯狂的殴打,身上的绸衫玉佩等物也全被扒下来抢走。
……
街上的场面越来越混乱,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人群,到处都有无助的哀嚎和哭喊。数百官军犹如一群蝗虫,逐渐地街头席卷到了街尾,所过之处皆为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这支官军是黄朝宣的部下,以往驻扎在攸县时便因军纪败坏、扰民不断而被当地百姓所深恶痛绝,如今以“胜利者”的身份进入了长沙城、目睹了城中远超过攸县的繁华场面后,心中的贪婪和兽性更是被毫无疑问地激发了出来,由于黄朝宣的默许,纷纷成群结队地走上街头、展开劫掠。
这种群体性的劫掠行为犹如一剂兴奋剂,在不断增加受害者痛苦的同时,也使得抢劫者越发的亢奋。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朝宣部的官兵几乎双目尽赤、面泛红光,收获的丰厚以及百姓们无助求饶的情形更激起了他们心中作为征服者的优越感和成就感,也一点点地消耗掉了他们脑中残留的最后理智,逐渐从劫掠发展到了漫无目的的破坏。越拉越多的店铺被砸毁,越来越多的百姓遭到无端殴打和凌辱。除了店铺之外,一些民宅也开始受到侵犯,周围的场景犹如土匪山贼进了城。
街道边,一个卖甜酒的小摊被掀翻,酒坛和碗碎了一地。男摊主身上的钱不多没能让黄部官兵满意而被摁在地上群殴,女主人因为有几分姿色也被几个官兵按到在了一边、衣裳开始被撕扯开,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但这却令那几个官兵的淫笑声更加浓重。摊主见妻子受辱,最初的求饶变成了声声怒吼,但很快便被一个士兵用刀柄狠狠地敲在了头上,不省人事。摊主几岁的儿子大哭着向母亲扑去,却被一名旗总模样的小头目一脚踢开,孝挣扎着了几下,再次嚎哭着爬过去。
“小兔崽子,找死!”那名旗总目怪叫一声,再次抬起右脚踢了出去。
“啊!”黄部旗总的脚尚在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