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城,醉晚楼中。
令狐阿九正坐在梳妆台前,就着几支点燃的蜡烛,在给自己安安稳稳地梳妆打扮。
而屋内这座青楼的主事妈妈则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此时的蔡嬷嬷就好像是灰泥塑成的人像,灰清色的肌肤上一点颜色都没有。
不过从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这个时候蔡嬷嬷还没有死。
屋子里面还有十几只打开了封泥大坛子,从坛口中散发着浓重的酒味,不问可知这些都是酒精浓度极高的烈酒。
九姑娘终于是完成了化妆,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娇艳得不可方物的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细声细语地说道:“蔡嬷嬷,你我主仆一场,奴奴也不忍心杀了你,你就好自为之吧。”
脸色灰败不成人色的蔡嬷嬷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令当啷”。
令狐阿九站了起来,长袖一摆就把那些酒坛子给打了个粉碎,香浓的酒液倾泻到了地面上,躺在地上的蔡嬷嬷当然也不能幸免于难,从头到脚都淋了一个通透。
九姑娘再次叹了一口气,俊俏的脸上出现了狠戾的神情,口中也恨恨地说道:“你这个贱婢,坏了大事不说,还把奴奴的炉鼎也弄丢了,就算把你烧死也还是便宜了你……”
她口气忽又一变,说道:“哎,奴奴果然是个软心肠的人儿。”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整座楼阁晃动了起来,梳妆台边有一支蜡烛掉在了酒液中,顿时就引发了火头,烈焰也把地上的醉晚楼的老鸨裹了进去。
不过,令狐阿九根本没有关注身边燃起的大火,她走到窗前,眺望起了坠星湖。
铁山城。新义顺堂中。
“仁伢子,你大哥上哪里去了?我吩咐伙计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他。”
“娘,大哥说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
“这孩子真是的……仁伢子,你以后不能学你大哥,老是要为娘担心。”
“娘,大哥最厉害了,你是没看到,他刚才在报社可威风了,那么多坏人都不用动手。就已经死翘翘了。还有呢……”
就在这对母子说话的当口。从屋外走进来一人,正是新义顺堂二掌柜也是武素琴的二哥,武平枞。
他一脸悲色地说道:“八妹,刚才有伙计过来禀报。杜江航杜掌柜恐怕已经是故去了。”
武八妹惊讶地问道:“怎会如此?他是怎么死的?”
武家二郎沉痛地说道:“听说他是为了救一对母子,被妖兽的邪术击中,尸骨无存……”
武素琴也有些黯然地说道:“哎,难怪我家昭昌总说他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好人……”
一声巨响传到了屋内。
“克拉克拉克拉……”
整间房屋开始抖动了起来,这抖动越来越剧烈,直到最后连带着屋中的家具和陈设都开始跳动,接着就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二哥,这是怎么了?!
“这是,这是……地震了!八妹快跑!!”
作为前仙门子弟。武家二郎身手不弱,一手抱起黎子仁,一手扶住自己妹妹,几大步就冲出了屋子,来到院内。
“娘。这是什么?”抱在武平枞手中的黎子仁突然举起小手,指着坠星湖的方向问道。
武家兄妹两一起转过头望去:“这是……”
铁山城,东城粮仓。
刚平息动乱的铁千翼和他的一干手下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开始组织人手善后,当然先要把东城中燃烧的大火给扑灭掉。
幸好玄河流经东城,虽然河里面的水脏臭了一点,倒是不影响救火。
这个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顾还在燃烧的火势,一瘸一拐地穿过东城来到了最初发生激战的城外粮仓前。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铁家号衣的私兵。
“祝大伯,当时我们就是在这里遭遇到那些该杀的妖兽,大虎队长和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给杀散了,最后大虎队长他,他冲了上去……”
其中有个士兵指着前面粮仓,语带哽咽地说道。
这个时候,粮仓前的空地上一片血腥狼藉,还没有人有这个功夫来收殓铁家士兵和太平道邪徒的尸体,断臂残肢四处可见,血液凝成的黑红色的斑块给这片土地染上了不祥的颜色。
祝同丰好似根本没有听到那士兵的说话声,而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祝大伯……”
那几个士兵想上前阻止,却都被这位刚刚丧子的老人给甩了开来,他不顾阻拦,一具一具翻动着那些残破的尸体……
最后他在一颗大树之下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祝大虎的遗体只剩下了半天身子和一个头颅,遗体的其他部分已经是不翼而飞,恐怕是进了妖兽们的肚子。
他完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惧怕,仍然是显得坚毅无畏。
死去的祝大虎两眼圆整,嘴角紧紧地抿着,似乎正在和敌人作战。
他的老父亲紧紧地抱着这半片身子,坐倒在大树底下,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坐在大树底下的祝同丰也条件反射一般,呆呆地看向了发出巨响的坠星湖。
铁山城,城主府中。
铁千翼正按着眉头听着手下的回报,不过他的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面,而是桌上的那几张传信符。
突然,其中传信符上升起了青烟,铁大公子豁然而起,拿起符纸一晃,还没等上面的火焰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