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的功夫,掌柜的便小心翼翼的捧了四个锦盒出来。他将锦盒依次在柜台上放好后,这才逐个打开给池金玉看。
“这第一方是产自广东肇庆高要县东南端溪的端砚,乃是我这店里最好的砚台!”
“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不损毫,宜发墨。这方砚纹理绮丽,加工技艺精湛,不愧是石砚之首!”池金玉拿起砚台,仔细打量一番后,也忍不住称赞起来。
“那是自然!”掌柜听池金玉如此说,愈发得意了。当池金玉将石砚递还给他时,他用胖胖的手指细细抚摸着砚台的纹理,仿若对待自己的亲子,眼里是化不开的热爱浓情。这动作若换了哪个fēng_liú倜傥的才子来做,倒也无不妥,只觉是爱惜。可这掌柜圆头大耳的,一双小眼睛还在不停眨巴眨巴,再配上那样一副表情,还真是叫人忍俊不禁。饶是池金玉也忍不住偷偷抿了抿嘴,后面的人见此场景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池小姐好见识!”掌柜咳了两声正了正神色,“其他三方也皆是名砚,还请池小姐一观!”
“你且打开来看看。”池金玉此刻也对其他几方砚台充满了好奇。从前在齐府,表哥虽然也时常带她出来逛,但这墨宝店却是未曾进过的。她对于石砚鉴赏的知识来自于喜好收藏的外祖父,由于住在偏僻的院落,虽人烟稀少,却也有许多优势。因为府便在不远处,她常常偷溜进去,虽无人从旁指点,却有机会饱览群书。关于砚台的知识便是来自于此,她看过书籍之后再去外祖父书房中比对实物,是以倒也对天下名砚的产地出处以及特性了然于心,只是不知其价值几何。想来这墨宝店里的砚台虽是珍品,却肯定不及外祖父所拥有的那些名贵。
“这一方是产自江西婺源的歙砚,又称龙尾砚。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涤之立净;而这第三方是产自甘肃洮州的洮砚,其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发墨细快,保温利笔;最后一方则是河南洛阳的澄泥砚,乃是陶瓷砚的一种,虽非石砚,却质地坚硬耐磨,易发墨,且不耗墨,完全可与石砚媲美,更甚的是其颜色为深紫色,在美观程度上更可见一斑。”池金玉将其他三方砚台的产地与优点说完后,掌柜的目瞪口呆,赶紧吩咐伙计递上上好的茶水伺候。
“不知可有小姐中意的?”掌柜的此时心里端的是敬佩,不想一名女子竟对砚台这样了解,这四方砚台虽不是自己店里最名贵的,却也得之不易,是少有的佳品!而这位池小姐一眼便能辨出,可见平日里是时常能见到这些东西的,所以不足为奇。而这些也更能彰显其身份显赫,如此想着,言语之间便越发恭敬起来。
“都包起来吧!”池金玉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回头对绿乔耳语了几句。
“都,都包起来?”掌柜的有些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句。
“自然,难不成掌柜的还怕我们堂堂池家大小姐给不起银子么?”绿乔走到柜台跟前儿,掏出四锭金子放在上面,“我们小姐说了,这几方砚台只值这个价钱!还有,既然咱们买了这样名贵的砚台,还请掌柜的给这四方砚台配四支能与之相称的墨锭!”
掌柜的看着柜台上闪闪发光的黄金,心里对之前猜测的这位小姐绝对是大贵人的身份越发肯定了,忙不迭的取出自己珍藏的几支烟墨锭,小心分开包好,毕恭毕敬的递给绿乔。
“这乃是在下店里最好的墨锭,还请姑娘笑纳!”
“多少钱?”绿乔问着,伸手准备去取银子。
“不用,不用,难得池小姐这样慧眼识珠的知音。这几方砚台得池小姐看上,乃是它们的福气,也是在下的荣幸!这几支墨锭断不敢再收钱,权当是送给小姐的,只望小姐喜欢,来日里再到小店照顾生意。”掌柜满脸堆笑的说着,言语间虽努力表达出真诚,但还是能听出其中蕴含着几分心疼。
“那便多谢掌柜的了!”绿乔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了那几支价值不菲的墨锭,“掌柜的心意我们小姐记下了,往后定会关照您的生意。”
“是,是,多谢池大小姐!”掌柜点头哈腰的恭送池金玉一行人出去后,便迫不及待的回去将那四锭黄金捧在怀中,“这位池小姐可真是出手阔绰啊!今儿个可真是赚大发了!待会必得着人去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大小姐,有何喜好,往后也好同姐姐妹妹们一起赚个盆满钵满……哈哈哈哈!”
池金玉走出静夜轩后,听着掌柜兴奋的笑声,嘴角也有了几分淡淡的笑意。这位静夜轩的罗掌柜,家中也称得上是京城的大户。除了他的静夜轩乃是这京城出了名的墨宝店之外,他家中的几位姐妹们也都嫁得非常好,分散于各个行业里。而这罗掌柜是家中独子,是以其他姐妹都十分帮衬。她们一家人非常团结,尤其是在生意上常常互相帮助。譬如开服饰成衣店的妹妹会介绍自己的客人去姐姐的脂粉店,而脂粉店的姐姐在推销自家产品的同时又会推荐客人去另一个姐姐开的太白楼休息用膳……这样往复循环你帮我带的,自然生意也越发红火。虽然每家的生意都不是行业中的领头者,却因为暗中帮助凝成一股力而叫人不容小觑。
这罗掌柜虽生得圆头大耳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风雅人士,今儿个自己的这一番卖弄学识,定然叫他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