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沉沉,莫愁绝壁一削而下,参天古木下倚着一个绝美少年,优雅的颈项,纤朗的身形,顺滑的银发有一缕垂在了清隽的脸旁。
尘烟……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名字
这个在她梦中出现的少年,难道就是尘烟吗?
只是此时,他的脸色却苍白地吓人,凌烈狂风中,华美的服袍吸饱了鲜血,重重低垂着。
白衣蓝衫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了被鲜血然后就的孤崖,乌鸦鸦地一片。
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紫眸寒湛,冷冷地看向了那一张张已然扭曲疯狂的面孔和那一把把锋利逼人的长剑。他挣扎着抬起了一只手,如玉的指尖微微颤抖,却决然地在半空中虚画出了一个个繁复的咒印。
刹那间,黑沉沉的莫愁绝壁被照得恍若白昼,血色的光芒直冲云霄,并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山崖蔓延。
冲在最前方的蓝衣白衫的弟子们,立刻被滚滚赤芒淹没,后面一些张皇惊恐地向山下退去。
踩踏声、惨叫声、嘶吼声,黑紫的莫愁崖顿时变成了修罗世界,凄厉的呼喝不绝于耳。
只是在最后,所有纷乱的声音都消散了。
莫愁崖上的一切都被血浪吞噬,仿佛漫崖开满了赤色的地嗜金莲。
烈烈腥风中,少年站在崖顶,像是一只狂舞的蝶,长带飞扬,银发被吹得飘散在空中。
一小缕极淡极清的紫色慢慢渗上了他颈项上剔透的挂坠,只是在下一刻,仿佛摧枯拉朽一般,那无暇的坠子立刻失去了光彩,被变成了了无生气的绛紫。就像纯白的木棉花坠入混混墨池,被渗染地死寂一片,然后就这么沉沉坠入无底深渊。
少年的唇边漾起了一个纯净的微笑,只是他的身形却向后倾倒。
不好,那后面可是悬崖绝壁!
姽娥忍不住冲上去想拉住他,可那少年却在凌空之时,化为闪亮的烟幕。
千尺灰烟,万丈飞尘,一下子消没在了空气中。
最后剩下那吸饱鲜血的锦衣,飘零零地落入了深谷。
找不到他的气息,他的痕迹,他的尘埃,姽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于这世间全无,可是那急急伸出手,却是不能收回。
手穿过了这虚空的梦境,身体向前倾倒,但在摔倒在地的时候,却被另一人扶住。
她转头,不知在什么时候,暮烟已经进入了姽娥的梦里,来到了姽娥的身边。
莫愁崖的风声在浅浅低吟着,他痴痴地望着梦影雾花中那涣散的飞灰,一言不发。
只是在下一刻,他却蓦地执起的姽娥的手,紫瞳亮的就像落在了这苍莽世间的破碎星辰一般。
远山一般的眉,水波一样的眼……
他深情地望向了我,说:“欢迎回家……尘烟……”
那,我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这个念头盘旋回绕个不停,仿佛梦魇一般缠绕在脑海中。
姽娥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了下来,虽然挂在挂在颈间的小坠子清润依旧,却还是抵不住浑身的虚浮感。
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体内却莫名地腾起一股股冰寒之意,她冷得缩成了一团抖个不停,只是身体却疲软无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眼皮也沉重如山,软软倾倒的身子似乎碰到了什么平滑坚硬的东西。
模糊中晃过的是那张紫色长案,姽娥倒在了案前,便再也撑不起来,仿佛被抽了骨头似的。寒意铺天盖地,她晕眩着闭上了眼睛……
昏迷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做梦。
这可真是奇怪,她其实知道她睡过去了。
人往往在梦中将醒的前一刻,才知道是梦境,知道的同时,也就是清醒的时候。
可是这次不一样,姽娥分明知道自己昏迷了,但却没有醒过来。
恍惚中,姽娥听到一个疲惫的声音:“尘烟,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睡不着吗?”
不知为什么,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听出了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宠溺,暮烟……
明明是尘烟在回答,只是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像自己在摇头,在轻叹。
“不,哥哥,我只是有些不安……妖界染血……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明日你又要上战场……我……我怕再也不能有机会跟兄长你共饮……兄长,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暮烟的眸光一闪,他低喃着:“尘烟……”
尘烟端着酒壶酒杯,径直哥……我们多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了……”
暮烟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应该是在月魄节前吧……那时我调皮地紧,趁着你不注意,便偷偷地往妖王大人的墨汁里面掺胶水,把整个上好的蓝田砚台都给黏住了。最后,被妖王大人发现了,还累着你同我一起去擦王宫里宫大殿里的水纹云砖……”
尘烟浅浅地笑了:“里宫那么大,我还记得就擦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已经累地气喘吁吁了,可我侧头一看,兄长你却是面不改色……然后我这打死不服输的倔性子又起来了,也不休息,兄长擦多少,我也要擦多少……”
“呵……可是,你才擦了五六块砖的样子,便睡得不省人事了吧?……当时我坚持擦完高台下的那些果然是真确的……”
暮烟也笑了,仿佛春风一般柔和温暖。
一如现今。
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