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让我来找你的。”田川鄙视地看了头发乱糟糟的田蜜一眼,又瞟了眼她身后冒着青烟的房子,边转身往回走,边老气横秋地道:“正事不干,尽会捣乱。”
田蜜跟上去,靠了靠他胳膊,“唉,你找我找到这里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找你啊?”
“恰好听到马蹄声,过来看看不行啊?”
“啊,好巧,我也是耶!”
“……”
两姐弟回到家,谭氏又抹了一番忧心泪,两人好一阵才劝住。
“娘去热饭。”谭氏止住泪,起身往厨房走去。
端正坐好的田川突然弹起来喊道:“娘,我今天特别饿,能不能……多做点吃的啊?”
谭氏轻轻一拍额头,懊恼道:“你看娘这记性,你们在外奔波了一天,自然要多吃点儿,正好今天你姐姐买了米回来。”
说着,便进了厨房。
田蜜就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瞅着田川。
家里有多拮据,田川不知道啊?他又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算真饿了,也能忍忍,吃得半饱就了事了,怎么会额外提要求呢?再加上,他刚的动作也过激了吧?好像突然才想起自个儿饿了似得。
田蜜不动声色,直到饭吃到最后,听到田川说:“今天饿得太厉害了,不过一次不能吃太多了,这碗饭我留着夜里再吃,免得晚上饿了找不到东西。”她也没表示什么异议。
谭氏听他这么说,自然是点头,还赞同道:“吃得太撑积食,先吃点垫着,饿了再吃也好。只是,到时候就凉了。”
“没事没事,凉粥也挺好喝的。”田川猛摇头,小身板一挺,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还挺喜欢凉粥的,而且我身体好,不闹肚子。”
话已至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各自洗洗睡睡。
田蜜洗簌完回屋后,并不急着睡,就靠在床头上,等谭氏屋子里熄了灯,估摸着她可能睡着了,才跳下床,掀起帘子,踮着脚尖踱到屋后。
田川的屋子往后开了扇窗,窗外有棵他自己种下的小树苗,每天也不给浇水,也不给除草,却时不时地会去瞅两眼,那小眼神儿,颇有些同病相怜。
田蜜悄悄踩着被雾湿的泥土,蹑手蹑脚地蹭到窗口,避开小树苗,侧着脸,把耳朵贴上去。
侧着脸的田蜜没注意到,就在她偷偷摸摸地贴上去的瞬间,窗户也悄无声息地开了。
窗子里,一个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姑娘好雅兴啊。”他微微一笑,正儿八经地看了看窗外,说道:“夜半子时,晨星满天,有晚风轻抚,虫吟声声,可赏月,可弹琴,可谈天说地。姑娘这是,谈天说地来了吗?”
田蜜哑口无言。
田川站在他身后,黑着脸。
对于自己这种行为,田蜜就是想装傻也装不下去,难道说自己梦游?田蜜抬头看了眼对方浅笑的眼,觉得里面尽是了然。这种情况下再狡辩,就真是在闹笑话了。
田蜜没想到,她两世为人,有一天竟会和一个杀人犯在月下‘谈天说地’。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反倒抬头挺胸,一副‘没错,我不是傻子,先前就是装傻’的理直气壮样,先发制人:“公子深夜来访,却不与当家人打声招呼,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是在下失礼了。”年轻男子从善如流地道歉,补充道:“明日定当当面向令堂告罪。”
“这倒用不着。”田蜜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呆呆板板地道:“天亮之前,我希望你离开这里,毕竟,你也知道自己不安全,不是吗?”
不可否认,她们孤儿寡母的确是最好的掩护,毕竟,谁会想到他一个年轻男人呆在人家**家里呢?不跟她们打招呼也正常,毕竟,他既不能确定人家会不会同意收留他,又不好跟人解释他呆在这里的理由。总不能告诉她们:我杀人了,想借你这里避避风头吧?
可是,他是确有苦衷,但这不代表他们就要友情赞助,想想今天晚上二话不说就放火烧房的那伙人,要是给她家来这么一下,她们孤儿寡母手无缚鸡之力的,整个就一炮灰的料。
开玩笑呢,死道友不死贫道。
可能是这个杀人犯对着他们一直没流露传说中的杀气,也可能是这个杀人犯实在长得太过伪善,田蜜最初那阵不可抑止的恐惧过去后,倒出奇地静了下来,连带着说话也变得不太客气。
客气什么呢?这可是她的地盘,现在是对方有求于人。
年轻男人仍是笑意浅浅,倒是田川看不过去,不满道:“当时情况特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娘亲解释,这才没让宣大哥说的。”
田蜜静静地看着田川,目光平静地近乎锐利,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随便把一个陌生人留在家里有多危险吗?”
“他叫乔宣。”田川避开她的目光,干涩地说出自己仅知的那么点东西,“宣大哥他,他遇到了点麻烦,有人要杀他,我去找你时正好遇到。”
“所以你一时善心大发,便仗义相助了?”田蜜的声音依然平静,一个眼神制止住准备开口的乔宣,继续拷问田川。
她不是要他见死不救,而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胃吃多少的饭,吃多了,没能耐消化,不止帮不了忙,反倒要撑死自己连累家人。
“不是!”田川不知怎么地,面对自家傻姐姐此刻的模样,竟有种回到了族学面对夫子的感觉,那种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要得到认同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