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谢嫮在老太君这里晕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内,就连沈烨都听说了,想起先前和沈翕在书房商量的事情,他也不得紧张起来。
司礼监的旨意还摆在他的案上,他也没想到圣上如何会突然想要顺带见一见沈翕的妻子,如今旨意已经下达,明日便是觐见之时,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出什么来呀。
左思右想,沈烨还是决定去一趟主院,他知道老太君自从听说谢嫮怀孕之后,心中就十分愤怒,别在不知情的时候,闹出幺蛾子,到时候让原本就受损的形势更加雪上加霜。
沈烨当然清楚,沈翕再也不是那个小时候,任由他打骂的孩子了,他如今翅膀硬了,再不受他压制了。自从他考上了状元,通过殿试见到了圣上之后,所有的情况就更是有了变化,纵然这么多年来,圣上从未和他提起过这个孩子,甚至连洛氏都未曾提起过一回,但是,当他看见沈翕的那一瞬间,若说他心里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沈翕的长相完全就承袭了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在那个人心中占据多少地位,再没有比沈烨更清楚的了。可以说,国公府有如今的繁荣昌盛,正是和那位心中求不得的感情脱不了干系,如今沈翕的母亲去世了,沈翕又如愿见到了殿上那位,国公府的形势本就严峻,再加上最近闹出的这么一出贪墨案,更是叫他如走钢丝,如履薄冰,再不能有任何差池了。
沈翕殿试之后,他原本以为圣上会趁势封他一个官位,可是圣上没有,其实,若是圣上直接给沈翕封了官,沈烨倒还没这么担心,因为如果圣上如果能很平静的给他封官,那就说圣上已经在心里放开了这段求不得的感情,但圣上没有,而是在看见沈翕之后,就站起身,让司礼太监宣布退朝,就是册封探花和榜眼的旨意,都是后来在琼林宴上颁发的。
在外人看来,沈翕这个状元考的实在冤枉,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意义,不给他封官……那就是要给他更多东西了。
沈烨匆匆忙忙的出了书房,往老太太的主院走去,面色凝重。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一步步走到了这里,他就算不想面对也不行了,不过,沈烨也不觉得有多害怕就是了,不管将来圣上会如何册封沈翕,定国公府总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就算他从前在这里过的不好又怎么样?他经历过的那些事,他娘经历过的那些事,他敢说出去吗?既然知道他不敢说,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他要杀他,大可以暗地里进行,但是却不可以在明面上再对他有任何苛待了。
沈烨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赶到主院西次间的时候,正好赶上邹太医在下诊脉结论:
“少夫人怀了身孕,才三个月,正是不太稳定的时候,再加上少夫人前段时间受过一次伤,身子还未曾恢复,这么长时间跪在寒凉的琉璃石阶上,难免有些急血攻心,动了胎气,此时昏迷不醒,可不是好事啊。”
老太君惊得跌坐到了椅子上,沈烨听后冲上来,对邹太医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邹太医看了一眼沈翕,然后才对沈烨回道:“这个老朽不好说,不过有句话实在不该讲才是,这如今都是深秋初冬季节了,这如何能让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跪在那般寒凉之地如此长的时间呢?实在是……唉。”
邹太医的话让老太君面上很不好看,见儿子沈烨脸上表情也不好,老太君未免想替自己辩驳,心里着实有气,语气也十分不好起来:
“我,我就是让她跪一跪,她对我出言不逊,我做长辈的还不能教训教训她了?哪有那么娇贵,跪一会儿就动了胎气了,真当我老了好骗吗?我看你这太医也是糊涂,还不如那些赤脚大夫来的有用,你要是不能让她醒过来,我看你也别在国公府留着了。趁早回你的太医院去吧。”
老太君的话似乎说到了邹太医的痛脚,站起来就走到沈烨面前,拱手作揖请辞: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既然老太君觉得不入耳,要将老夫遣回太医院去,那老夫就回去好了,如今正好得了老太君之命,下官无不相从,公爷您请好吧,下官就不留在府上惹人嫌了。”
沈烨笑着打圆场,自然不能让在国公府留守这么多年的邹太医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了,瞪了一眼老太君,对邹太医说道:
“邹太医言重了,老太君就是一时之气,她平日里再随和不过的一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也是心急孙媳的身子,您在府中劳苦功高,又是沈烨的长辈,府内上下都仰仗太医您了,如何能走哇。”
沈烨这番话,才叫邹太医听着顺耳了些,沈烨对老太君瞥了一眼,使了个眼色,老太君这才无奈的来给邹太医说话:
“老身也是忧心过虑,叫邹太医见笑了,如今还是快把她治好,才是要紧。”
邹太医抚了抚美须,对老太君说道:“下官也想把少夫人治好,可是这急血攻心一事等同于心病,心病如何能以药石所医治?如今就看少夫人自己了,恕下官无能为力。”
老太君被邹太医的话噎到了,自然也明白,这太医是串通了那边两个小孩儿和她作对呢。她就说如何里头刚说明日谢嫮要一起去见驾,外头就昏倒了,太医来诊治,没开半点药方也就算了,还说什么心病,这不摆明着要和她老太婆对着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