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就把小乞一把拉了过去。小乞吓一大跳,心里在骂:这人眼瞎呀!模样好的在那儿呢!她看看柳后卿,柳后卿贴着牢栏东张西望,不知在干嘛。
“唉哟哟,瞧这脸蛋儿嫩滴,姑娘儿家似滴……”
明显,这人眼神不好,看不见小乞脸上的两块红胎记。如果小乞是男人也就罢了,被这黄牙大汉摸几下没什么,可小乞是实实在在的姑娘家,被三四只手摸来摸去,她怎么受得了呢?
危难之时,推她于火坑的柳后卿终于回神了,这位翩翩公子侧首一看,接着款步走到这帮子糙汉面前拱手鞠礼,莞尔道:“各位,请不要……”
“他娘滴,要你插话!”
“呯”地一记重拳,打在柳后卿的脸上。一下子,柳后卿风仪全灭,缥缈出尘之气“噗哧”一下没了,他捂住右眼踉跄后退,差点摔入污桶里。
“公子!”
小乞惊呼,猛地甩开黄牙大汉的手,去拉了柳后卿一把。虽然柳后卿对她不怎么好,但是这一路走来总比这帮子流氓强。小乞是个讲义气的人,见他眼噙痛泪,脸被打花,是舒爽……哦不对,是痛心疾首!
痛归痛!仇还是要报!小乞一声怒喝,转身冲入人堆里,与这七个糙汉干起架来。柳后卿不喜欢打架,可见小乞被五六个人压着打,他也就掀袖上阵。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狱吏来了,好不容易才把这堆“乱麻”扒开。七个糙汉身上皆挂彩,小乞与柳后卿只受了点皮外伤。
黄牙大汉两手捧着脱臼的下巴,呜咽不清地流泪告状。小乞两眼望天哼小曲儿,柳后卿低首垂眸把玩腰间平安络,谁都不认这笔帐。其余几个被打服帖了,一见小乞与柳后卿有动作,连忙像猢狲似地抱团挤到角落里,半声都不敢吭。
狱吏蛮横,大声问:“谁先起的头?”
没有人敢回。
狱吏颇为无奈,只好先把几个断手脱下巴的老主顾“请”出去,走前又叮唬了众人一下。
终于此处安静了,那帮子污合之众后背贴心口地挤在一起,惶惑不安地盯着柳后卿和小乞。
片刻之后,其中一人扯起笑,猥琐地走到柳后卿面前,低头哈腰道:“大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您了。来坐,请坐这儿。”
说罢,他指指地上一方踩烂草席,又转向小乞讪讪地笑着说:“二哥,您也坐,别客气。”
众痞子挤眉弄眼,面面相觑,见柳后卿和小乞看来不由抖擞,齐齐鞠躬叫“大哥、二哥”。
没想在牢里也能威风一回,小乞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她扭动几下胳膊肘,还好不怎么疼,倒是柳后卿刚才为了护她,结实地挨了几拳。
小乞本想道声谢的,不过柳后卿一直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不愿搭理她。无奈加无聊之余,小乞瞄到那伙人在赌骰子,灵光一现,她便走过去拿出腰带里的保身铜钱去和他们赌了,顺便打听了下谢家的事。
原来谢曹两家事可谓家喻户晓,一开始这帮子喽啰还不敢说,赌几把熟了之后也就扯开了话匣子。他们都觉得曹家两兄弟不太会行凶,谢家血案可能另有其人。听闻前段时日山贼猖獗,有时山贼会假扮成寻常人,先到大户家里踩点,再趁机下手。言下之意,谢家早被山贼盯上了。
“既然山贼闹得这么凶,衙门为何不管?”小乞脱口而道,引得众人嗤笑,接着谁也不搭话,拼命下注开赌。
小乞同他们赌到日落,没分出输赢。牢里昏暗,众人纷纷睡去,不一会儿,鼾声起此彼伏。
小乞慢慢地挤回柳后卿身侧,柳后卿依旧如泥雕木塑,好似灵魂出窍,只留了这副躯壳。小乞叫他,他不理;小乞推他,他也不理。小乞朝他做鬼脸,他突然睁开桃花眼,低声轻问:“你在做什么?”
小乞吓一跳,呛了口口水咳嗽不止,好不容易喘过气,她就把自己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我知道,你们说话时我都听着。”
话落,他又闭上眼不理人了。小乞心想,大概他是挨了打、花了脸,心里不高兴,所以才这副臭样,不过话又说回来,柳后卿什么时候脸不臭过?他笑起来比不笑更吓人!
长夜漫漫,小乞只好无聊地坐着。她屈起腿,把头靠在膝盖上发呆,不一会儿眼皮打起架,人一歪靠在柳后卿身上睡着了。
柳后卿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缓缓地睁开眼,侧过头见小乞贴着,他不由拧起眉头,手一抬把她弹远。小乞顺势往另一边倒去,就在倒地刹那间,柳后卿伸手又把她拉了回来,迟疑小会儿,他轻轻将她放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夜风凉,牢里又是刮过堂风。柳后卿展开广袖小心盖到小乞身上,然而没过多久,柳后卿只觉腿有点痒,低头看去,一只染有蔻丹的手正抚着他的腿内侧,轻挑地打着圈儿一直往上……
青色的影覆在小乞的身上,“小乞”起身抬头时又换了另一张脸,不是饿鬼、也不是鬼将军,而是个美艳至极的女人。
她抿嘴浅笑,媚眼一飞,娇嗔道:“没想到公子还挺会照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