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已亮,宫里传来风声,说皇帝老儿想斩柳大人,可是一夜过去变了主意,又把人放回去了。其中变故他人自然不清楚,只觉得是老皇帝的更年期喜怒无常,而柳后卿则为此忙活了一晚。
柳后卿同阿奎他们将柳二品扶回房里,这柳二品差点被人砍了头,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只是模糊的列了份名单,其中赫然写着韩启之的老爹之名。
柳后卿已嗅到了苗头,却又不敢肯定,在杭州时他与韩启之亲近得很,从上摸到下,怎么看他都是个寻常人,好插科打诨,满脑子的不正经。
难道真是他?
正当思忖之时,九太子风疾火燎地来了,他直嚷嚷道:“小乞不见了,屋子里的东西也没了,她好像走了。”
此话如入潭之石,瞬间扰了静谧。阿奎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由问柳后卿:“她去哪儿了?昨天还不是好好的?”
柳后卿拧起眉头,心绪凌乱,他想起小乞回眸时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可他冷冰冰地将她推开。或许是因为此,她毅然离去,但是真的要走,怎会一句话都不留?
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柳后卿叫上了阿奎和九太子,说要去伽蓝寺看看。他们一行坐车赶到伽蓝寺。众僧正在早课,颂经之声不绝于耳。柳后卿不顾阻拦,直闯而入,把正在敲木鱼的宋潇拉了出来。
“各位施主,有何贵干?”宋潇一脸莫明,打量柳后卿几眼,又笑着道:“莫非公子想入我寺为僧?”
这话正提醒了柳后卿昨天给宋潇的一拳,然而今天宋潇脸上的瘀青就不见了,光滑得和煮鸡蛋似的。
柳后卿起了疑心,他面上无绪,拱手莞尔道:“不是为了此事,我想问你可有看到琪儿?”
“琪儿?”宋潇微怔,手拈起拂珠。“她走之后就没再见过。怎么她不见了?”
“她走了……”
……
朦胧之中,小乞似乎听到柳后卿的声音,不由惊醒过来。她屏气凝神,果然有对话声,一个像是她爹,而另一个人就是柳后卿了。
小乞抓到了些许希望,扯了嗓门大叫:“我在这儿~~~我在这里~~~”可惜她喊哑了嗓,都没有人来,因为在柳后卿眼里,他看到的只是副墨竹图。
“此画很别致,不知出自谁手?”
忽然之间,柳后卿问起墙上的画,随后走过去端详半晌,再伸手沿边轻抚了圈。
宋潇双手合十,笑着道:“此乃一位好友相赠。”
“敢问师父,这位好友贵姓?”
“姓韩。”
此话一落,小乞再也听不见柳后卿的声音了,他像是走了,根本没察觉到她在画中。
彻骨寒意爬上脊背,她低头看看残缺的手,咬紧了牙,可此时她心中仍有甜意,至少她知道柳后卿还是在意她。
这时,玄清走了过来,手里端了食盘,盘中有粥,还有些许佐粥小菜。玄清见到她莞尔而笑,和初见时一样温文尔雅,把他食盘放在石案上,然后端起粥碗走到小乞面前。
“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你定是饿了吧?来,喝点粥,我刚刚熬好的。”
小乞看他一会儿,可怜兮兮地点起头,玄清一笑勺了几匙往她嘴里送,没想小乞突然变了脸色,“噗”地一下,将满口粥米喷到他脸上。
“哎呀,你怎么……”
玄清躲闪不及,被她弄脏了发髻。小乞得意哼笑,扭起身得瑟道:“你奈我何?你只是条狗,他不说话,你都不敢碰我。”
被她戳中痛处,玄清变了脸色,但碍于韩启之之令,他又不敢动她分毫。小乞正好拿他泄愤,混着巷子里的脏字眼,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遍。
玄清是个斯文人,骂不过她气得面红耳赤,最后结结巴巴地来了句:“你就骂吧,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哦,不对,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听到这句话,小乞停了臭嘴,不明所以地看向玄清。玄清自觉拿捏了其七寸,轻声哼笑起来,随后说道:“你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的噩梦吗?那些站在义庄边的鬼是在叫你回去呢,因为你和他们一样,是没有人要的孤魂野鬼。”
话落,他仰天大笑,似乎是在嘲讽无自知之名的小乞,小乞悲愤交加,恨不得脱了铁链把他揍成饼。然而她还没机会挣链子,韩启之悄然而来,他神情肃然,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来了。”
小乞心弦微颤,看到了一线生机,可是韩启之毫不犹豫地把她希望的小火苗掐灭,然后断了铁链将她拖走。
小乞被带到一张石榻上,榻上四角各有一根纯精制的铁链,正好能捆住她的手脚。小乞宁死不屈,把刚才骂玄清的话改了词,骂起韩启之。
“死娘娘腔,死断袖!总有一天,老娘要亲手收拾你!”
小乞怒声咆哮,眼中不甘显而易见。韩启之蹙眉看着她,咂嘴摇头,随后又怜悯地抚下她的发际,俯身落下一吻。
“乖乖的,别乱叫,否则就不好吃了。”
话音刚落,他张开嘴,口中满是利牙,寒光熠熠。小乞不甘心,没想到死了还要化成他的一坨屎,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在紧要关头仍未出现。
在小乞闭眼的刹那,她终于看见了他,水雾如烟之处,他正立于船首,一袭素白长袍缀于青山绿水间。她望着他的背影嫣然一笑,喃喃地开了口,说:“我喜欢你……”
晌午过后,柳后卿来到韩启之的府邸,管事的前来告知说:“少爷同好友游山玩水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