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极美,银辉自浓墨般的夜幕中倾泻而下,铺天盖地的清亮将这啾啾虫鸣的夏夜全然笼罩,一时之间天地相映,竟然是这样的晶莹剔透。
深深呼吸还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人也仿佛已经融入这天地之中,全然的忘我。齐昱走进了她也没有察觉。
“更深露重的,站在外面干什么?蚊子还这么多。”
“有这个,云嫂给缝的香囊,可驱蚊子的。”苏郡格把手里的香囊扬了扬,“屋里太闷了,还不如外面,这避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白天热到了晚上就凉快多了。风景也好,星星都比别处的亮很多。”又想起齐昱刚收到邵震送来的文件,问道:“上海那边事多吗?要不你先回去吧。”
揽她在胸前,“能有什么事,就是一批军费,找我签个字就好。刚刚替你打完仗就撵我走,你也太没有良心了。”
苏郡格知道他在开玩笑,抿嘴一笑,靠在他的肩头。
“还在想白天的事?”齐昱也把他的头靠在她的额发上。
苏郡格没有回答,就是默认。望着皓月如银在夜空中绚烂的清光,轻叹了一句,“快十五了啊,月亮一天比一天圆了……”
“是在担心岳丈大人了?不是说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吗?”
苏郡格站直了身子,回头微笑看他,“你又知道……”
齐昱再次把她拥在怀里,“不过就是想家儿而已。你是我媳妇,要是连你想什么都猜不到,那不是白娶你了?”然后却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呀,非要办妥了这边的事情才回北平。白天的事情你也见到了,这几个县衙门掌事的个个都是人精,也是绝对的墙头草,现在还是北洋府的天下,要是换了别的派系立马就会见风使陀。拿些钱财赈济都面露难色,以后更加难办了!”
难办也要办,这也正是苏郡格所要考量的地方,东北军能如此的轻易占领永平镇,也都是因为永平镇的镇长投诚,结果遭殃了全镇的百姓。
“要不这样,把这些人全部都关起来,什么时候愿意拿钱再放人?”齐昱的办法简单粗暴。
“治标不治本啊,总不能每次都把他们给关起来要钱赎人,这样岂不是更尽失民心,给了他们反叛的机会。”苏郡格言语委婉,却态度坚决。
并不是因为缺钱,所以苏郡格才会如此。钱这东西,少了不是好事,多了更不是好事。各县各镇的钱都握得太紧,财政不收归中央,早晚要出大乱子,有了两个臭钱就敢个个犯上。
至于齐昱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他的办法有点慢,也不想苏郡格总是这样呆在承德操心,于是抛出第一个办法就太过生硬。
见她如此反对,齐昱也只好将更合适的法子讲出来,但是牵扯到安楚辰,他还是慎重一些。刚刚织造厂的军用被服订制上他就来了个釜底抽薪,提前将冬用被服提了货,安楚辰后脚就收购了织造厂,却发现沪军装备早已交钱提货,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收购来的,两倍的价格,最后还是让齐昱给捷足先登了。
这次因为北洋军的事,又要让安楚辰大出血,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怕就怕安楚宏那个老狐狸不答应。看样子有时该让步就要让步,可人都是不长前后眼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了她,也罢,就让安家尝点甜头吧,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收回来的织造厂总的派上用场。
于是一通电话达到安楚辰处,将打算以纸币换银元的做法说给安楚辰,期初安楚辰自然是有顾虑的,电话那头就已经有些迟疑的语气。不为安氏的生意,也因为他害怕过不了安楚宏的这一关,但是齐昱说了,山东和湖北那边的买了他的面子,冬季的被服军装就由他收购的织造厂出货,安楚辰这才顺利答应。
齐昱挂了电话暗叹一句:“果然是无奸不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