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淳严病逝,就在这个春天刚刚起步的时候,冰雪融水还没有细腻的全部渗入冻土,娇弱的嫩芽还没有从枯枝中慵懒的抽出,阳光照射在身上还没有开始变得温暖,春寒让人更觉得凉意透骨。
苏郡格跌坐在地面上,就如当年她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坐着,只是那个时候脸上没有纵横的泪水。
齐昱跪在她的对面,一身素缟,满脸沉寂。
这里是美国,在美国丧礼的时候不穿白衣,穿黑衣,可是死的是中国人,中国的白事穿白衣,披麻戴孝。
苏淳严过世虚岁六十,可怎么都办不成喜丧的样子了,更何况苏郡格悲伤至此。就连两个孩子都哭的不成样子,一个劲的喊着要姥爷。
林嫣一家前来吊唁,看着满屋子的白绫纸钱,也是哭的眼泪涟涟。“姐姐,我把两个孩子领走一段时间,你们两口子先忙丧事,省得孩子们跟着受罪,好不好?”
苏郡格抱着林嫣哭了一阵子,这会儿才止住眼泪,泣不成声的点了点头,“多谢妹妹,多谢妹妹。”然后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再起身时,就看到额前的红印。
“姐姐,干什么啊!”林嫣一把扶住她,泪水再次涌出。
“在我们祖籍上,孝子头不值钱的。”苏郡格握住林嫣的手,然后拉过来两个孩子交到她的手上。“去吧,跟着干妈去吃点好吃的,听话。”
“苏苏妹妹走吧。”肖麟昇上前一把拉住齐诺的手。
两个孩子倒是听话,也饿的难受,虽然舍不得妈妈,但是也知道家中忙的一团糟,就乖乖的跟着林嫣走了。
肖存钦给齐昱说把她们几个送回家里再过来帮忙,齐昱也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忙的,这里是国外,没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这又是传统的丧礼,唯有自家人烧烧纸,哭哭灵,再就是肖家过来给吊唁一下。
闭门三天,自己人办了丧礼。
却没有想到第四天刚刚开门,竟然发现门口站了个人,谢斐媛。
她一身穿了一件纯白色的厚棉旗袍,外面是一件银狐皮草的大披风,鬓边是一个珍珠串的发卡,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同样的素净。在春寒料峭中,她这一身的打扮只会增添丝丝的悲凉与哀伤。
“抱歉,打扰了。”她显然哭过,眸中红丝,眼睛水肿,整个人噤若寒蝉。
“进来坐坐吧,小姐让我来请你的。”云嫂原来是专意请她的。
“多谢。”谢斐媛的步子都有些虚浮,与她平日的为人和作风大相径庭。
谢斐媛倒是也没有多余行为,只是灵堂面前三鞠躬,然后怔怔地看苏淳严的遗像良久。临走时候,对苏郡格,齐昱和傅含秋说了两个字:“节哀。”然后就毅然离开。
苏郡格早就听说谢斐媛在门外站了很多天了,自从听说苏淳严去世,她就每天都来,也不做声,也不敲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总之每天都会出现,来去幽然,好似鬼魅。
现在的谢斐媛何其可怜,苏郡格就请她进来可怜可怜她也无妨。
反正得不到的,就永远都不是她的。
丧礼结束,该忙的都忙完了,至于这时候的悲伤如何抚平,那就只能交给时间了。傅含秋抽出空来,将苏淳严临死时候写的那张纸交给了苏郡格。
“你父亲写的,字迹有点乱,你看不懂的地方,我给你说。”
苏郡格接过来纸张,看着上面凌乱的字迹,又仔细的辨认一下,她认得这是父亲的亲笔,那书写时候的小习惯,都是他独有的,别人模仿不来。
而且在看这内容,是苏淳严希望他死后身葬故土,回到中国。
落叶归根,似乎是人老之后的最大希冀,苏淳严也是一样的。上次齐昱除夕夜的时候在齐庚泽的遗像面前,那番肺腑之言,听得苏郡格更是肝肠寸断。
她下意识的摸上自己小腹,孩子快六个月了,这个时候她不能回国,而能走的人就是齐昱了。她两难,为了自己她并不想让齐昱离开,那对龙凤胎出生时候没有见到父亲,这个孩子,她就不想再错过……
私心与大意,总是这样两难的选择,总是需要她去面对。说没有任何的抱怨,苏郡格自己都不会相信,可是怎么就非要这样?
“还有一件事,一直想给你说,就是那个地库的事情。可能你也知道了……”傅含秋吞吞吐吐。
“是说让安家找到了地库?”苏郡格反问。
“是的。”傅含秋觉得自己先斩后奏的作为也确实过分了些。于是就将自己当时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她早就知道苏淳严想回国,可是想回去谈何容易,想要东山再起,就一定要手里有钱,麾下有兵。于是傅含秋就自作主张的让安家去找地库了,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两手空空。
失望之极,她就跟苏淳严随意聊天,说出了这件事,却没有想到苏淳严告诉她,不用找了,地库里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挖了出来,都换成了别的。
之后傅含秋拿出来一沓子东西,全是些地契,合约之类的,交到了苏郡格的手里。
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她的名字,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她却全然不知。在巴西的咖啡园,在法国的玫瑰园,还有那么多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庄园,农场,她从来都没有觉察过,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个这般心思缜密的人。
苏郡格现在手里握着惊天的财富……
“你父亲做这些,我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