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武力计,同盟会抵不过北洋军。与其以自己的劣势去与对方优势比拼,不如干脆更换游戏规则大家在国会选举决出胜负。
孙文等人此刻还深信要是论拉选票本事,十个袁世凯也比不过同盟会一群社会活动家。
“袁世凯……有其新潮一面。”刘继业回望孙文,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宋教仁的身上:“建新军、办新政、宣扬立宪,袁世凯似乎就成了新旧皆宜,是唯一能让当今中国新旧势力之间能达成共识和妥协的人物……”
“但是一个人的思想是由其环境所左右的;若无檀香山之旅使逸仙兄接触到美国之共和民主、若无东京留学经历开启了克强与钝初的眼界,想必今日之中国将还处在清廷统治之下。”
黄兴、宋教仁和孙文听后都若有所思,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刘继业干脆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单手插腰:“而袁世凯,此人成长于所谓‘同治中兴’时期,接触了洋务,但是其核心、骨子里还是旧派的思想。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袁项城可能改变的了手段、改变言辞,但是改变不了心中早已定下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此三观早已定下,也将决定他面对和处理事务所采取的方法。”
“像袁世凯这般的旧式人物,在面对其并不熟悉的民国共和之时,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适应,而只会想尽办法将环境‘恢复’到其所熟悉的境地。什么是袁世凯最熟悉的?共和?民主?国会?”
在场三人与刘继业几乎是同时地摇了摇头,宋教仁轻轻说道:“不会。”
“不会!袁世凯最为熟悉的,是三纲五常、是儒家经典、是忠君爱国、依然是专制的帝王思想!这是其成长环境所定,旧时代的人物的旧时代的思想已决定了其人之未来。”
孙文首先大声赞同道:“文鹿说的没错!”
然而宋教仁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并不完全同意刘继业的判断:“文鹿岂不是一下子就将当今中国绝大部分人都划成了旧时代人物?若如此共和如何能够得到群起响应?民国又怎么会出现在中华大地上?”
刘继业看向质疑的宋教仁,很想与他好好讨论一番共和与民主在二十世纪初叶的中国的出路。
所谓共和、所谓国会,没有数十载慢慢根深蒂固深入人心,都只会是表象而已。在此美观的表象下面,绝大部分参与共和的人们都依然只会遵行他们所熟悉的游戏规则。就如现在各地兴起的政党乱象一般,大家都还在用前清的那套做法;什么贿选、什么党同伐异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现今的中国实在不是施行议会政治的好时机。
在这方面,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刘继业有着远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更为深刻的教训。
不过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会将自己卷入与宋教仁无意义的争执中。宋教仁三观早已定立,没有重大刺激是不可能发生转变,自己就算嚼烂了舌头也是无用的。
然而刘继业这边没有说话,旁边孙文却严肃地看向宋教仁,沉声道:“钝初书生气实在太重了!单凭政党是不可能抑制袁项城的!我们革命党人必须保持自己的实力,保持革命斗争的性质,不能因为袁项城的一番好话就忘了其人之本质!”
“现今民国建立,逸仙还要求南方独立,这不是分裂国家么?现在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既可通过国会牵制袁项城、又能维持国家之完整,避免生灵涂炭之内战……逸仙难道不能给袁项城一个机会、给中国一个机会吗?”
孙文听后气得脸上青筋都暴了起来,食指指向宋教仁的鼻梁,看着同样倔犟的湖南书生,臭脾气正要发作出来,旁边黄兴却先一步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两人的手:“逸仙!钝初!今晚喝了不少酒,就到此为止吧!”
有黄兴做和事佬,孙文和宋教仁终究没有大吵起来。
但是两人政见上的不合已经昭然若揭,而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