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蔓当然头疼了,他还在奇怪孙绍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居然答应了二百钱赎一个士卒。扶南土著士卒免费释放的时候,那四千多俘虏回到了扶南,其中有一部分有伤退役了,有的是轮休到了,该回家探亲了,范蔓倒也没想太多,心想他们被俘过,可能有些怯战,让他们回家一趟定定神也许是好事,等正在征兵的人把消息传回来,说民心大乱,很多百姓不愿意与越人作战,甚至有个别的举家潜逃的时候,范蔓这才醒悟过来。
上孙绍的当了,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孙绍是怎么下的药,但是他知道,孙绍肯定又使了阴招。
十天后放回来的最后一批俘虏适时证实了范蔓的猜想。
范蔓后悔莫迭,早知如此,他宁可把那四千多人全杀了,也不能把他们放回家啊,可是现在再杀又不行了,孙绍用仁义,他用残暴,两面一对比,更证明了孙绍向那些俘虏们灌输的思想:范蔓是外来人,他们没有把你们这些土著当人,而我越王和你们同祖,我们才是自已人。
面对孙绍的出招,范蔓束手无策,要论打仗,他也许还有办法对付,可是要论舆论导向,他拍马也赶不上孙绍。为了防止已经征召完毕的四万大军也受到影响,范蔓不敢怠慢,立刻命令范长率领大军出发。与此同时,范蔓不得不宣布减免今年的赋税,与孙绍争夺民心。
孙绍听到这个消息,哈哈大笑,范蔓被逼着减赋,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大军征战,不加赋已经不容易了,现在他因为要争夺民心,安扶百姓,却还要减赋,那只就能依靠多年的积蓄,要论财力,他能和越国比吗?现在他仅仅用二十万钱就换取了扶南一年的赋税,少了不能少,那也是一比十的成绩。
孙绍很满意,但是他没有就此罢手,他向扶南的属国派出了使者,向他们大肆宣扬金瓯岛一战全歼扶南水师的战绩,告诉他们,扶南水师已经没有了,现在这片海域是我越国的,你们要认清形势,不要跟着范蔓一条道走到黑。
如果说前面的策反俘虏只不过是饭前开胃汤的话,策反这些属国才算是正餐。扶南大部分的赋税都来自于这些沿海的属国,一旦他们背叛了扶南,那么范蔓的财富就会大幅缩水,而现在,范蔓正是急需钱的时候。
众多的扶南属国中,孙绍特别看重金陈国,他命令左将军崔谦移兵金孙国海岸,配合劝降行动。
金陈国位于扶南国西南,扶南湾的西海岸,国土并不大,东西最宽的地方不过一百里,南北宽不过三百里,但是他的位置非常重要,一是因为金陈国是由扶南国本土和众多属国之间的联结点,现在扶南已经没有水师,要和南方的属国取得联系必须通过金陈国,占领金陈国,就斩断了范蔓对以南诸国的控制。二是因为金陈国西面对安达曼海,有一个天然良港顿逊港,顿逊港和扶南本土的俄厄港是扶南国所辖的两大良港之一,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顿逊港比俄厄港更重要。顿逊有大市,开市之曰,东西交会,有上万人参与交易,从东西方来的珍奇宝物种类繁多,商税收入当然也非常可观。
孙绍和崔谦等人商议的结果是,要取扶南,必须截其商税,而要截其商税,就要先取金陈国。
金陈国这么重要,孙绍能意识到,范蔓当然更意识到,他在宣布要减赋的时候,就把心腹大将范钧派到了金陈,随行的还有五千大军,五十头战象。扶南国一共有三百多头战象,范旃丢了十头,范金生赔了十头,现在还有三百头不到一点,随范长大军出征有二百头,范钧再带出来五十头,特牧城只剩下不到五十头战象,由此可见范蔓对金陈国的重视。
金陈王无咎是一个年约五旬的富态老者,圆圆的脸,弯弯的眉,一双细长的眼睛,未语先笑,从里到外透着和气。可是你要真当他是个和气的人,你就错了,范蔓灭了那么多的国,金陈又处于这样一个位置,如果无咎仅仅是个和气的人,他早被范蔓干掉了。
所以越国使者林义直看到无咎时,并没有掉以轻心,他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相反,倒是无咎有些意外,他满脸笑容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皮肤白晳,看起来很文弱的越国使者,十分怀疑这究竟是使者还是游历的士子。
其实他都没有猜错,林义直本来就是个游历的士子,只是他在游历过程中,被离经叛道的越国君臣所作所为吸引了,这才毛遂自荐,做了孙绍的郎官,这次更是主动请缨到金陈国来了。
孙绍之所以答应他,不仅仅因为他有学问,有阅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懂夷语。越国懂夷语的人不少,但是多偏向于商人,而象他这样的士子主动学夷语的并不多。大汉虽然败落了,可是大汉的士子多少还有些傲气,从心底里看不起夷人,认为他们没文化,学夷语没用。
“贵使远来辛苦。”无咎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客套的说道:“一路上还安全吧?”
林义直虽然懂夷语,可是他却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通译,等通译译完之事,他才笑着还了一礼:“多谢大王关心,一路上还好。我越国水师驻在扶南湾,哪里还有什么海盗,就算有海盗也没事。刚刚全歼了扶南八千水师的崔将军护送我前来,难道还有海盗这么大胆不成?”
通译把话译了过去,金陈王无咎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眨着细长的眼睛,打量了林义直半天,才淡淡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