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黑漆马车不断驶过朱雀桥。铜铢价值最小,份量却最重,四千贯整整装满了四十只大箱,用了五辆马车运送。二十万银铢用了两辆马车,最後一辆装的是金铢。马车上虽然没有旗号,但厢板上都印著云氏的徽记,分明是刚从云氏钱庄驶来。
尚书省左民曹的官员如释重负,这些人家遭了火灾,如果没有生活来源,迟早会变成流民,成为官府的大患。刚才那户商家以三十贯收地,虽然於法无禁,但三十贯远不足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正焦头烂额间,突然有人愿意拿出一百贯来买地,犹如久旱甘霖。一般人家拿五十贯维生,另外五十贯作个小本生意也能支撑度i,虽然清苦,总好过流离失所。
那位官员整了整衣物,过来道:不知云氏哪位管家在此?
云苍峰笑呵呵掀开车廉,草民云苍峰,见过大人。
那位官员立刻改容相向,拱手道:原来是云执事!云执事雪中送炭,可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
云苍峰笑道:这样大手笔,可不是草民做的,我们云氏也佩服得紧。
钱庄的汉子从马车上卸下钱铢,在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指点下,一箱箱堆放整齐。接著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汉扛著一杆旗过来,奋力往地上一扎。长方形的旗面垂下,朱底黑字,绣著一个程字。
那位官员早听说过建康城的传闻,讶道:居然是盘江的程少主?
随车带来的五张书案一字排开,那位文士文不加点,顷刻写成告示,拿著墨迹淋漓的文书朗声道:惊闻横塘罹遇回禄,盘江程氏不胜唏嘘。夫财为民脂,得之於民施之於民,程氏不才,愿以铢钱百贯购地,遇回禄者由街巷里正、耆老作保,每户以地契易铜铢十贯、银铢五百枚、金铢二十枚。愿售者三i内来此取款。说完,文士将那张素纸贴在一堵残壁上,用朱砂笔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程字。
灾民蜂拥而至,由里正作保验明身份,在文契上按下手印,然後拿取铢钱。
一百贯相当於十万铜铢,这些人家平常也极少一次拿到过这样的巨款,一些刚刚拿到钱的灾民甚至喜极而泣,与刚才凄惨的一幕不啻於天壤之别。
以铜铢计,将近四千万的真金白银堆积如山,不仅周围观者如堵,连江上往来的船只也停下来争相顾盼。旁边收地那家顿时冷清下来,中间戴著面纱的小姑娘远远看著,当吴战威出来打出旗号,那姑娘娇躯突然一颤,和周围的女子低声说了几句,立刻收拾银铢乘车离开。
发放铢钱的都是云氏钱庄的老朝奉,虽然巨款在前,人群涌动,却安排得有条有理,秩序井然。那官员见一场大灾化为无形,不禁满面欢然,客客气气与程宗扬谈笑几句,说了些程少主大名如雷灌耳。当i与小侯爷一跳,惊世骇俗。名士fēng_liú,自然不拘於礼。哈哈哈。之类的闲话,才告辞离开。
程宗扬收回目光,一脸苦笑地说:云老哥,我又孟浪了。
云苍峰道:幸好你没有喊二百贯。不然我们云氏钱庄,连仓库的砖缝都被你扫空了。
程宗扬笑道:这笔巨款搬出来,云老哥有的肉痛了。
云苍峰嘿然笑道:我有什么肉痛的?云氏钱庄质贷,一向是三分利息。这两万金铢,程小哥每年要付我们云氏六千的利息,我看这生意还做得过。
三分息?程宗扬叫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抢钱哪有放债来得快?我们云氏一向公平,程小哥若有意,不妨到金钱豹借贷。那里利息也是三分。只不过是月息。云苍峰神情自得地说道:程少主若是对利息不满,老夫也不勉强,这会儿就让人收拾离开,如何?
jian商啊。程宗扬懊恼地躺在座椅上。
那个小姑娘在看你呢。小紫说。
程宗扬弹起身,谁?
那边发钱的啊。小紫笑吟吟道:她眼神好奇怪。
这么大一笔生意被我抢了,心里当然不爽。程宗扬也不在意,咦,给吴大刀递水是咱们家的?那个莺儿?哈,吴大刀行啊,这么快可勾搭上了!
大笨瓜!是小魏让她递的水吗?
程宗扬长叹一声,原来是小魏,长得帅还是吃香啊。
云苍峰下了车,去看朝奉们发钱。程宗扬依过来,涎著脸道:喂,你看我长得帅不帅?
小紫笑mī_mī说:别傻了。
程宗扬碰了一鼻子灰,却毫不气馁,张开手臂道:过来抱抱。
小紫笑盈盈看著他,然後过来让他抱了一下。
死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程宗扬大感意外,只後悔刚才没有抱紧一点。
大笨瓜!小紫嘲笑道:好几天没有碰女人了?真可怜。
程宗扬恼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算算我都熬几个通宵了?晚上干完活,白天还得出来,吸血鬼都没我惨!
大笨瓜,小紫眨了眨眼,我给你一个玩具要不要?
程宗扬躺在座上嘟囔道:把你给我得了。让我赶紧收了你的一魂一魄,免得整天枕个炸药桶,睡觉都提心吊胆。
小紫扯住他的耳朵朝两边拉长,什么炸药桶?
少管那么多。程宗扬一摇脑袋,跳起来道:把纸墨给我拿来!
做什么?
给那个不要脸的死老头写信!
写信干嘛?
要做的多了。第一件事要钱!告诉他建康物价比南荒高一百多倍,咱们早就揭不开锅了,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再过两天就该上街讨饭了。还有,我得问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