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侯府,难道连一个豪杰都护不住?”邳忌在堂上走了一圈,“我派人送你出去。到乡里躲几天。”
邳寿阴声道:“他已经用符节调来郡兵,如今周围都被他调来的士卒守住,哪里出得去?”
“去冰窖。”邳忌道:“冰窖地方隐秘,能藏两三个人。那些郡兵再搜也搜不出来。”
“多谢世子好意,”义纵毅然道:“我们兄弟六人同生共死,若是藏身冰窖躲过此劫,义某也无颜苟活于世!”
邳忌顿足道:“换衣服,就跟在我身边。”
邳家奴仆过千,多几个人毫不显眼。邳寿道:“夜里还好说,天一亮还怎能瞒得住?”
邳忌又转了一圈,忽然一笑,“有办法了——三叔放心,我保证让义纵兄弟堂堂正正出门,还不连累我们邳家。”
邳寿心下虽然不安,但知道这个侄子素有智谋,行事果决,一边急道:“赶快!赶快!”一边匆匆忙忙往前面去了。
邳忌从容笑道:“不用担心你那些兄弟,我有的是办法。”
他贴在义纵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义纵眼睛亮了起来,“好兄弟!”
邳忌大笑道:“到时候我要叫宁老贼乾看着你们扬长而去,也无计可施。哈哈!”
义纵却暗怀隐忧,宁成横下心要搜查平亭侯府,这般急切,倒不像是为了自己这个小角色……
义纵猜的没错。宁成真正在意的是他随身的官印。 他在水中挣扎许久,被那个姓程的商人救到岸上,才发现官袍和原本系在腰间的太守印绶已经无影无踪。官印一旦丢失,便是死罪。若是走漏风声,被朝廷知晓自己遗失的官印,颁下惩处的诏书,即使他再找回官印,旨意也不会更改。
宁成不敢声张,脱险之後,便立即渡河攻击盗贼,把人驱走,然後暗中派人沿河搜索,可一直往下游找了数十里也一无所获。官印用革囊盛放,轻易不会沉底,既然没有踪影,多半是被人取走。当时离自己最近的只有两人,那名姓程的商人救了自己,又空手离开,自然不会是他。那么就是另外一个盗贼。如果他拿走了自己的官印,再大肆宣扬,立刻便是杀身之祸。
因此宁成不顾侯府的威势,铤而走险,悍然围府搜查。这一下已经把邳家得罪到死处,但丢失官印,自己也是死罪。两害相权取其轻,便是得罪邳家也顾不得了。
直到天亮,也没有消息传来。宁成坐在厅中,面沉如水,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已经过了辰时。一名属吏进来,“禀太守,有一名商人求见。”
“不见。”
属吏喏喏退下。
宁成忽然道:“哪里的商人?”
属吏停下脚步,“是程氏商会的少东家。说有件东西要送给太守。”
“请!”
程宗扬捧着一隻盒子进来,躬身道:“草民见过太守。”
“果然是你。”
宁成屏退左右,盯着盒子道:“此乃何物?”
“草民昨日渡河,在下游的蒹葭丛中拾得一件衣物,草民不敢私藏,特来献予太守。”
宁成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一件官服叠得整整齐齐,旁边放着一隻革囊,囊上系着一条青白红三色相间的绶带。他隔着革囊一摸,不由长出一口气。果然是自己的太守银印。
“程商人,请坐。”
程宗扬笑道:“多谢太守赐座。”
宁成自渡河就开始阴冷如冰的脸上露出几许笑意,淡淡道:“不知程商人做的什么生意?”
“敝商会生意繁多,这次来舞都,一是听闻先生出任太守,舞都政通人和,升平可期,敝商会有意借太守的光,为本地民生效力。其二,”程宗扬毫不隐瞒地说道:“也是为了首阳山的铜矿。”
宁成点了点头,“舞都也正需要程商人这样急公好义的商家。”
“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尽说无妨。”
“草民一名手下昨晚不合在门前说笑,被捕入狱。”程宗扬苦笑道:“就是那名打听出消息的小厮。”
宁成笑道:“还有这等误会?叫什么名字?把人放出来。”
一名小吏忽然奔进来,喘着气道:“太守!不好了!”
宁成沉下脸,“何事慌张?”
“那……那帮盗贼……劫持了平亭侯的世子!”
宁成一怔,接着放声大笑,比起邳忌在内宅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他霍然起身,“自作孽!不可活!程商人,你也来见见本官的手段!”
近百郡兵将一处楼阁围得水泄不通,周围哭叫声响成一片。楼上几名少年捆住邳忌,用刀架在他颈间,叫道:“都给我滚开!”
“说你呢!再拿箭指着我,我一刀捅死他!”
“我们烂命一条!有侯爷的世子给我们陪葬,值了!”
邳寿嘶声道:“万万不可伤人!你们要什么财物,我们邳家都给你!”
宁成大步过来,邳寿听到动静,“扑嗵”一声跪下,泣道:“太守,求你救救世子!”
宁成冷冷盯了他一眼,然後抬起头。
义纵从邳忌身後露出半张脸,叫道:“宁老贼!给我拿一千金铢!够用六天的酒肉!然後再备一条快船!等爷爷上了船,就放了世子!要不然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邳寿叫道:“一千金铢我们邳家拿得出!拿得出!我这便命人取来!”
宁成一言不发,邳寿自作主张派家奴取来金铢,金灿灿堆在木盘内。
宁成这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