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雄威武馆守门的拳师打开门上的小窗,举着油灯看了一眼。
外面是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他抱着一个青布包裹,满脸焦急。
拳师暗自戒备,沉声道:“何事?”
小厮道:“大叔,行行好,我找馆里一位拳师。”
“找谁?什么事?”
“我是范家衣铺的,五天前馆里有位大叔到小店订了一套衣裳,说是回乡成亲,让我们快些做。谁知店里的裁缝生了急病,耽搁了几日,小的怕误了事,一做好就连夜送来。”
拳师皱了皱眉,“你记错了。我们馆里没有拳师成亲。”说着“呯”的关上小窗。
“第五家了。”程宗扬道:“看来咱们运气不怎么好。”
卢景翻着白眼道:“你小子要能帮着跑跑,这会儿就十家了。”
程宗扬苦笑道:“五哥,不是我不想替你跑,实在是没有五哥你这装嫩的功夫。 五哥,你是怎么弄的?皱纹一抹,嗓子一捏,活脱脱就是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小後生。那些拳师都是会家子,竟然没一个看出破绽的。”
“三更半夜谁能看那么仔细?”卢景道:“易容只是小术,要紧的是说话的口气,走路的姿势,只要做得到位,不用看脸就能让别人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那我可学不来。”程宗扬很有自知之明,“幸好武馆大都聚在城南,要不然来回赶路,三天都找不完。”
“来,第六家。”
“求大叔帮帮忙,”小厮哀求道:“要是误了客人的事,小的回去少不得要吃挂落。”
“你弄错了。”
虽然是碰运气,程宗扬心里还是禁不住一沉。如果城南的武馆都找不到,那个拳师很可能根本就不是洛都武馆的,唯一的线索到这里也中断了。
拳师不耐烦地说道:“老杜四天前就回去了,你现在做好衣服有个屁用。”
程宗扬一阵狂喜。小厮的声音没有半点波动,仍是一副焦急的样子,“大叔大叔,杜师傅家在何处?”
大门“咣”的关上,拳师的声音从门缝间飘来,“石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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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崤位于崤山,自函谷关以东,山势一脉相连,一直延伸到洛都之北,便是埋葬了无数帝王将相的北邙山。
卢景与程宗扬连夜出城,赶到石崤已经是午後,在村上一问,很容易就打听到正在筹办亲事的杜家。
杜家的宅子粉刷一新,院中张灯结彩,不断有客人前来贺喜,送上礼物。忽然专门请来写礼单的老儒提高声音,“颖川彭辰,贺金万钱!”
杜怀一整日迎来送往,忙得满身是汗,这会儿刚脱了衣衫,在屋里擦洗,闻言一怔,随手拿了件短褂,匆忙迎出,他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拳师,所在的武馆也平平常常,来往的亲朋好友礼金无非是几十钱,上百钱,超过一千铜铢的绝对凤毛麟角。这位颖川彭辰,听起来陌生得紧,不知是何来历,竟然一掷万钱。
见到杜怀时,程宗扬才知道拳师口中的“老杜”为什么刚刚成亲。杜怀年纪已经过了三十,按汉国通常的婚龄,儿子都该十三四岁了。他身材魁梧,一身肌肉显然是常年苦练过的,只是渺了一目,右眼留一个巨大的伤口,看上去狰狞可怖。
那位彭辰身材不高,但满身精悍之气,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他快步走来,远远便笑道:“杜兄弟!恭喜恭喜!”
杜怀拱手道:“杜某不知彭兄远来,未及更衣,尚请见谅。”
彭辰笑道:“当日在武馆匆匆而别,未能与杜兄弟告辞,昨日在洛都见到陆兄弟,才知道杜兄弟大喜之日将近,今日特来道贺!”
杜怀丝毫想不起自己曾经见过此人,只打着哈哈道:“彭兄客气了,快请里面坐!”
到房中分宾主坐下,杜怀才道:“这位是?”
“彭某的伴当,程兄弟。”
“哦,哦。”杜怀连连点头,那隻独目却惊疑不定。
彭辰利落地一卷袖子,“明人不说暗话。我和程兄弟如今都在颍川薛大侠手下做事。”
杜怀顿时改容相向,颍川薛豪的名声,可谓是如雷灌耳,即使他受伤後和江湖人打交道不多,也听说薛豪的侠义之名。
杜怀拍着胸膛道:“两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皱一皱眉头,我杜怀算不得好汉!”
“好汉子!”彭辰赞了一声,毫不掩饰地说道:“敢问杜兄,初九晚间,是否在上汤的长兴脚店落脚。”
杜怀脸色微微一变,停了一下才道:“确有此事。”
“不知杜兄在店中见过什么人?”
杜怀谨慎地说道:“杜某当日到店中天色已晚,吃了些乾粮便倒头大睡,委实不记得见过什么人。”
“有位书生——杜兄可还记得?”
“哦,有的有的。那书生背了隻木桶,说是家乡的乾枣,要到洛都贩卖。还有几张琴。”
彭辰双目紧紧盯着他,沉声道:“不瞒杜兄说,那书生是某人的仇家,有人求到薛大侠面前,请薛大侠帮忙。杜兄若能如实相告,不仅我彭辰,连薛大侠也领了杜兄弟这份情义。”
“彭兄弟放心!只要杜某知道的,自当相告。”
“敢问杜兄,那书生身边可有人同行?”
杜怀想了半晌,然後摇了摇头,“那书生孤身上路,并未看到有人同行。”
“杜兄还记得有谁?若能相告一二,彭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