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心下雪亮,这事九成九是死老头幹的。太后的亲爹死在朱老头手里,正经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汉国天子驾崩後,太后垂帘听政,执掌大权,难怪朱老头会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到南荒。
“吕不疑这些天的动向,你打听一下。”
“是。”
“小心别让人起了疑心。吕不疑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那件事绝非小可。”
程宗扬说着推开屏风,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一愣。
原本在锦衾下沉睡的平城君,此时被剥去衣裙,赤条条躺在席上,罂粟女和惊理正围着她说笑抚弄。
程宗扬皱眉道:“你们在幹什么?”
惊理放开手,笑道:“奴婢原本只是好奇这些贵人的身子是什么样,不成想却发现一件趣事……主人您瞧。”
惊理摊开手心,手中是一个寸许高的木偶,木偶上用细小的暗红字迹写着几组干支,似乎是某人的生辰八字。
“是在她身上找到的。”
卓雲君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巫蛊。以诅咒杀人。”
程宗扬接过来看了一下,“这是她藏在身上的?她在诅咒谁?”
“要看这生辰八字是何人的。”
程宗扬道:“不会是诅咒汉国的天子?”
卓雲君道:“从生辰八字看,这人年纪已然不轻了。”
从生辰八字把人找出来?程宗扬赶紧摇头。这几天他找人找得想吐,实在没兴趣再给自己找事。说到底,她诅咒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程宗扬放下木偶,“把她衣服穿好。现在身处险境,你们两个别多事。如果露出马脚,这地方就不能待了。”
两女帮平城君重新穿好衣物,程宗扬对卓雲君道:“鹏翼社人多眼杂,你就别露面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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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程宗扬没有乘马车,直接骑马驰回鹏翼社。一进门,他就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蒋安世、敖润和刘诏都在社内,正在後院清洗刀上、衣上的血迹。马厩里,一名赤膊的汉子像虾米般被捆成一团,肩头刺着一隻虎头,正是坐地虎。
“交手了?”
蒋安世点点头,“来了三个人。我和老敖各放翻一个,剩下一个被老刘堵在屋里,眼看闯不出去,自杀了。”
死士!程宗扬心头一紧。仅仅为对付一个地痞,就动用了死士,可见颍阳侯的志在必得。
程宗扬看了眼坐地虎,有点头痛这家伙怎么办。
哈米蚩慢吞吞道:“交给我。”
青面兽拍了拍胸膛,然後挑起大拇指,意思是叔公很厉害,肯定能搞定。
“给你们了。”程宗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死活不论。”
程宗扬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但也绝非迂腐的君子。这时候如果还在乎坐地虎的生死,只会缚住自己的手脚。对手是连朱老头都要吃瘪的吕氏家族,一个不小心,十几名兄弟的性命就被放在刀刃上了。
卢景翻着白眼,脸色十二分的不爽。伏袭坐地虎的手下出事,肯定会惊动颍阳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程宗扬这边还算办成一件事,确认了当晚路过上汤的并非吕不疑,他却是一无所获。
“从初九开始,就没有人再见过赛卢。”
“哪里的消息?”
“道上的。”
以卢景的出身,在洛都肯定有他自己的关系。程宗扬不再询问,说道:“我路上已经想过,还要去找那些游女。”
卢景也是同样的意思,赛卢是扒手,又在上汤出现,与那些游民多半相识。至少存在这种可能性。
“那我们去上汤?”
“用不着。”卢景早有准备,“他们来洛都了。道上人说,刚有人出手了一批金银葬器。为首的是一个女子。有人认得,叫延香。”
“鼓瑟那个?”
“很可能。”
“她们在哪里落脚?”
“赌坊。”
“那我们还等什么?”
卢景道:“我要回寓所一趟。”
姓唐的肯定还会到寓所来,一方面是打听消息,一方面是交付应诺的金铢,更重要的是确认他们是否生出疑心,有没有远走高飞。卢景如果回避,接踵而来的也许就是颍阳侯派来的杀手。
乐津里的寓所此时肯定已经遍布眼线,程宗扬没跟着去凑热闹,带上了高智商和冯源两个,在相邻的治觞里找了处酒肆。
“城东的步广里有处宅子怪合适,”冯源道:“地方不大,但靠近城边,挺安静,出路也方便。就是价钱有点贵,要六百金铢。”
程宗扬一听便道:“挺便宜啊?先买下来!”
冯源乾笑两声,“头儿,那个……老冯啰嗦两句,六百金铢不便宜了,折成铜铢要一百二十万,同样的宅子,在舞都十万钱就能买到。”
“你要这么算,”程宗扬道:“同样一处宅子,在舞都只能卖十万钱,在洛都能卖一百二十万——你选哪个?”
冯源眨了半天眼睛,“这咋算的……”
“买贵不买贱,师傅说得没错!”高智商道:“师傅,开矿的事我问了。”
程宗扬根本没顾得上这茬,都交给高智商去打理,闻言道:“怎么样?”
“我碰见一个管铁矿的小官,刚从山阳来。听他说,现在开矿好办的很,只要在官府签过文契,每年缴够多少铜料,你在矿上幹什么,根本没人管。”
“你见的是铁官?”程宗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