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一阵喊声传入西山道院,谢灵运和恒宝笑着阔步走进正厅,刚才在山门那边就已经得知,师傅回来了!
果然见到堂上案椅中端坐着一个花甲老头,他身穿一套旧得褪色的淡蓝道袍,头裹朴素的紫阳巾,长长的飘逸的发须都白花花,又精神抖擞,坐在那儿,慈眉善目、双耳垂肩的样子十分和蔼,正是师傅南阳子,他正微笑地喝着杯茶;而铅汞师叔、博佑师叔几个人都在,他们坐在左右两边的椅子上,却愁眉苦脸的无心品茶,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看到两个爱徒,老头儿的笑容顿时更是可亲,他放下茶盅,笑道:“阿客,阿宝,回来得正好,为师刚刚作了半首歪诗,你们听听如何:谢君夜采灵芝药,壮我冶山朝天门。”
“哈哈!”两人都忍俊不禁,师傅就喜欢开玩笑。
谢灵运又左右一望,没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问道:“大师兄呢?”
“你大师兄没有回山,他还在城外的稻花村。”南阳子回答说,满心的欣慰,他们几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谁回来见不着弟兄,都会这么问上一句。
稻花村?哪里?在那做什么?谢灵运疑惑地点点头,又问道:“师傅,有借到多少钱了吗?”其实瞧瞧师叔们的表情,就知道大概的情况了。
“有钱有酒多朋友,患难何曾见一人?”南阳子却沉思地吟了句诗,继而感慨地一拍案桌:“这首七绝的前两句有了!”
谢灵运和恒宝又是哈哈而笑,被师傅逗得都没什么失望之情了,借不到就借不到!又听到老头儿自嘲道:“徒儿们啊,酒肉朋友借不来;老道那些真朋友,又全是些清贫之辈,比我还要穷,奈何?奈何?”
“哎——!”铅汞师叔忽然大叹了一口气,盖住了全场的声音,他站了起身,抱怨道:“师兄,你啊!你还在这里吟诗作对,还嬉皮笑脸!真是……”右手背啪的打了一下左手掌,他叹道:“阿客,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呀!”
博佑子等人立时也摇头叹息,谢灵运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几位师叔一副死了人的模样做什么?他心下一惊,忙问道:“怎么了?大师兄出事了!?”恒宝闻言瞪大眼睛,一下子怒得满脸通红:“谁抓走了大师兄!?”
“想哪里去了,你们大师兄没事。”南阳子一笑,不慌不忙地拿起茶盅喝了口茶,才说道:“但是确实出了些事儿,昨天我们回来金陵的途中,恰好路过一条偏远的村子……”
原本他们是到一百里外的云台山访友借钱的,结果空手而归就不说了,回来的时候绕了近路,正好途经云台山脉北边山脚下的一条偏僻村落稻花村,却入目一片疮痍,才知道稻花村前些天遭到了一只凶残妖怪的掠夺,刚刚收成的秋粮全没了,房屋也被毁坏了近半,还死了好几个村民,他们的家人自然在哭天抢地,其他村民也为挨寒挨饿的苦日子愁白了头。
这时候,铅汞师叔插嘴道:“你们师傅是准备要把银钱全部拿去救灾啊!”
“什么!?师傅,不可啊!”谢灵运大急,恒宝则愣住了。
八岁小孩都懂的道理,银钱只有一份,如果拿去救助那些灾民,那朝天宫的税丹怎么办啊?谢灵运深吸了口气,压住那一股焦急,真是理解了铅汞师叔的心情,说道:“师傅,谁有钱让谁管去,叫官府,叫神乐观、栖霞寺那些人去管啊!”
“阿客。”南阳子抚着垂至胸前的银白长髯,道:“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桩事情,官府也已经有过安置了,可是那一点点赈灾款……只够村民们度过这个冬天而已。”
稻花村离金陵城太远了,位置又偏僻,闹出来的事儿又不是瘟疫,影响不过来金陵这边,所以官府没有怎么重视,发去的银钱远远都弥补不了村民们的损失,就算能度过今年的寒冬,来年怎么重建家园就难说了。
而那些富得流油的大道观、大寺庙也没去救灾,一来名声不扬,二来有其它事情要忙,比如说轰动全城乃至整个江南的税丹失窃案,至于稻花村,不是有官府安置了吗?
本来稻花村遭遇妖怪袭击案,和道录司税丹失窃案发生的时间相近,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然而根据村民的描述和现场的情况来看,那妖怪只是一头寻常的狼精、豹精罢了,可能是有几分道行,但实力还不足以跑去道录司偷东西,所以两者没有关联,也就吸引不来目光。
“一群小人,一群鬼卒!”谢灵运不禁怒骂出声,那些人怎么就有时间开坛辩战了?还好意思说自家如何如何慈悲,那地方偏僻,对他们的声望提升没什么帮助,就不要理了吗?
如果老君、佛祖知道了,肯定都要抽他们一巴掌!可是……
“难道就该我们管么?”
“不错,就该我们管,如果我们不去管,就没人管了。”
南阳子点了点头,谢灵运的双眉却越紧越高,争道:“师傅,我们还要交税丹啊,再说北方的灾民也在等着那些丹药!”
铅汞师叔、恒宝等人此时都不敢说话,道观的大事向来不归他们拿主意,但众人苦巴巴的脸色分明在说……
啪!南阳子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老脸板了起来,道:“你们亲自去稻花村看看那个惨状,便知道要不要管!庄稼汉一年到晚就指望那些秋粮过活了,现在一斤都不剩下啊,连谷种都没了!你们有谁想看到他们明年卖儿卖女、为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