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孟掌柜的,您怎么亲自来塞外了,当下这天儿可是冷的很,风也大,可得注意身体。”孙尚忠正指挥人手往大车上装载货物,不经意间看到仓库外边来了一行人,仔细看去却是以前打过交道的济南孟家某位大掌柜,赶忙颠颠跑去问好,人家族可是有名的商贾巨富,不是咱这几十号人的马帮能比。
孟觐齐穿着一身立领靖中装,在一众长袍马褂中颇为显眼,看到有人打招呼也是乐呵呵的说道:“孙镖头说笑了,我这身子骨还算利索,不趁着能跑的时候到塞外看看,等日后老了就得变成有心无力,您这是…”这人以前开镖局,给孟家在塞外的生意提供过保护,但前几年他的走镖生意每况日下,也就没了其人音信,没想到现在弄起了马帮。
“哦,到布拉恰克图运点东西。”军用物资的运输属于保密范畴,所以他没敢说出是什么货物。
“霍,您可够拼命的。”孟觐齐给他的话吓一跳:“现在可要到冬天了,大雪一封路,人马在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可困难的很。”
这会儿两方货物都已经装好车,也便一同去往火车站,而且孙尚忠跟孟觐齐也算顺路,便打算一起前行,也好有个照应,孟掌柜的家族别看家大业大,但同时也是政府的重点盯防对象,对护卫人马的枪械配置有严格管理,可孙镖头顶天几十个人,没这么多条条框框,全员配备步枪。
“不拼命不行啊。”孙尚忠看看自己的几辆大车,苦笑的说道:“不说要挣出这些个弟兄的吃食,当年走镖时伤亡弟兄家眷还要抚恤,但就以前拉下的账就够我还了,您这是去库伦贩货?”他也是给欠账逼得没法,否则不可能在临近寒冬的时节于大草原上走马帮,这一个不巧就是全员覆没的下场。
好在近期护送了几个俄国老毛子去往山东,不光挣了些辛苦费,感激自己等人一路照拂的白俄贵族在到达目的地后又给了部分赏金,只要把这次有着丰厚报酬的工作做完,他就能完全的清除欠款,日后是继续走马帮还是回家将养就看自己心情了—政府曾经发出过邀请,他若不想继续干可以到塞外当民兵连长。
“跟你们一样。”孟觐齐也是苦笑连连:“给库伦的军队输送物资,回来再买些皮革、毛纺等原料。”
“不能吧,送货才挣几个钱?”孙尚忠疑惑的问道,自己可是专挑困难的护送任务才有更多酬劳到手,否则累死也不可能短期内还上欠债。
“这有什么不能。”他两人以前也算老相识,所以说起话来自是没多少顾忌:“孟家起家就是靠着纺织类,可如今经济形势困顿,国外工业产品大量涌入,价格一天比一天低,再不想点法弄钱,我们就该卖厂卖家业了。”别看他哭穷,其实形势远没到如此境地,还别说他们这种政府力保的项目。
“经济不好我听过,但政府不是正在组织救市发放贷款么?”
“需要让出部分干股,还得把护厂队交给政府打理,引入政教组织,条件太多,族长不想答应。”善财难舍,没人想把自家生意交给他人打理,倒是后两条好说,孟家为了搭上巡阅使署的线一直表现的很好合作,不然这等旧式家族怎会同意大部分成员穿所谓的靖中装呢,就为突出自个跟鲁军一条心,他们可是靠着鲁军的强横霸道才挣下数千万家产。
“也是,多条路子也能分担风险,可你们的货物还能通过张北铁路运输?”孙尚忠愕然问道,自己前次南下就带着几个人还遭到京师铁路局的盘问,他们的大宗货物不更麻烦么。
孟觐齐有些惊讶对方所谓分担风险的话语,这人以前可就是个走镖的莽汉,大字识不得一箩筐,如今却是三日不见该刮目相看了:“你说直鲁两系剑拔弩张造成的紧张形势吧,双方现在都不敢在运输物资上做的太过分,只各自加强对往来人员的盘问。鲁军怕外蒙物资供应被截断,可他们掌握着长江出海口、大部分的海岸线,也是另曹大帅的人投鼠忌器,真打起经济战谁也落不了好,倒是军械无法调配了,不过鲁军有能人,早在去年就运送大批军械物资北上,不虞落到弹尽粮绝的地步。”
分析形势是当下商人所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能,否则两军开战还上赶着跟平常一样做生意就是找刺激,不给当局拿下也得被溃兵抢的损失惨重,有组织的军队可能会摄于对方能量不敢太过分,溃兵是啥人,洋鬼子都敢抢,还在乎你个商人。
在这絮絮叨叨中,车站很快到达,一交涉才发现租用的车厢也是同一个,大喜之下他们便打定主意一块儿走,不过两人的货物不能塞满一个车厢,还有早就装好的其他货物,孟觐齐掀开盖好的篷布看眼,随即发出一阵奸笑,猥琐的神情跟其平日儒商身份大相径庭:“洋人的纺织制成品,这次运过去保管他们赔掉腚。”就因为洋货的大量冲击,自家才给逼得北上外蒙找路子,所以他对外国货恨之入骨。
“嘿嘿。”孙尚忠也是幸灾乐祸的笑道:“赔死才好,他们大概还不清楚,那边铁路沿线牧民只买国货,往里走就得冒着给马贼杀人越货的风险。”说是马贼,他却知道这些人很可能是当局派人假扮或直接招安的土匪,当初走货他的前方就是洋人商队,可对方遭了秧他的人却屁事儿没有,马贼们来去如风、配合密切,强攻有护卫把持的商队都没多少伤亡,不太像乌合之众的土匪贼人—当时他本以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