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莫要担心,以侄儿之见状元郎未必会看重这嫁妆多寡,这白沙王景范侄儿亦曾听过,年初与胡瑷在白沙书院辩经亦是当时一件盛事。狄侍中临回老家之时除了赠予王景范一处庄园之外,更是遣其四子狄惠五子狄说入白沙书院,随从左右以师礼奉王景范,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嫁妆多寡的……”韩宗彦走进厅中说道。
韩宗彦是韩家老大韩纲的儿子,同样也是一位少年进士与两位叔叔都是庆历二年同榜进士。韩宗彦现为集贤校理,他的岳丈乃是枢密副使吴育,当年贾昌朝为宰相时唯有吴育敢与之对抗,现在贾昌朝耍弄手段依旧还在河北赋闲,而吴育至今还在朝中握有实权,若非身体不佳枢密使宝座恐怕亦是逃不出他的掌心。有这么一个强力的岳丈,韩宗彦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近些年来已经与韩绛和韩缜这两位叔叔相比肩了,是韩家第三代中最为出色的子弟。
“钦圣虽是在理,不过……”王?对王景范非常欣赏,王景范的事情他也注意的比较多,韩宗彦所说的并不秘密,身为翰林学士能够面圣的机会非常多,其言行虽不能左右朝政亦是非常有分量。那狄青的事情他虽不清楚其中关节,但王景范显然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要不然狄青也不会住在白沙书院,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的。
韩缜听后脸色有些难看,倒是身后传来一句:“爹爹莫要心焦,若是能够买来的夫婿,慕雪亦不会稀罕。状元郎人品风仪出众,若要婚事以财货多寡而决,其品行可知……”
韩缜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女儿搀扶夫人程氏从屏风之后走出,厅中几人先前所言想必都是听入耳中。韩慕雪身量颇高,不过长相性情却与身边的母亲相似更多些,一身白色窄腰仕女袍披在她的身上,虽是内外一袭白色,裙裾之间白色暗花隐约其中,头上只一木簪挽住长发,更是映得她端庄素雅。虽然刚才韩慕雪的话隐约之间有些让王?脸红,但是一见此女王?心中的那点闷气也算是消散了。
韩缜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家丁喘着粗气跑到客厅门口垂手低头的说道:“老爷,门外有一书生,自称是老爷的学生渭州王景范是应老爷之邀前来赴宴的,这是他的名帖……”
王?走上前去接过名帖打开一看果然是王景范的名帖转身笑着说道:“状元郎既然到了,各位也就到自己应该到的地方去吧!”
看着王?戏谑的眼神,韩慕雪脸上如同抹上了一层红粉,一直延伸到那如同天鹅一般的长颈处。韩绛一看便催促着自己的家人都从屏风后面走出客厅,心中也不禁赞叹王?心思细密,在这里弄了一处可以观察状元郎的好地方,看完还可以无声退走,这下自己的家人可以挨个看个遍,若是大家都满意的话,这嫁妆不是不可以再往上提升的。
至于韩慕雪那番话韩绛等人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什么是榜下捉婿?八年前冯京得状元之时遇到了张耆和张尧佐有些逼婚性质的强请之后,才将这榜下缚婿变成榜下捉婿,现下又出了一个更加出色的王景范,焉不能变成“榜下抢婿”?在韩绛兄弟看来自家钱财是不缺的,嫁妆钱多加上几千贯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家族中莫要说宰相,就连个参知政事都没有一个,这一项上来看确实是有些弱了点,不过自己兄弟两人加上侄子三人为进士出身,有两个已经官至翰林学士,韩氏家族的潜力亦是无人可小觑。
待到韩家诸人都隐没于屏风之后,王?对家丁吩咐道:“你去请那来客吧,记着要恭敬些,他可就是新科状元!”
家丁一听更是有些不得了,怪不得人家出手都是用红袋子中装珍珠呢,原来是状元郎出手就是喜庆啊!只是先前虽见那书生仪表不凡,却是一番普通书生的打扮,半点也无今日游街进士的样子,心中不禁啧啧称奇,却是腿脚不敢怠慢的朝大门跑去引领贵客进门。
待家丁跑去迎客之后,王?略微踌躇一下也随之穿过客厅前的院子站在中门台阶上,不一会便在烛火的晦明光亮下看到家丁引领着一个青衫书生走来。虽然灯光有些暗淡,但王?依旧一眼认出了王景范,没想到今天白天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居然这么一身打扮便来赴宴来了,怪不得守门的家丁只是当他为一名普通的书生。
“学生王景范拜见恩师!”尚离中门台阶有个四五步,王景范便停下脚步双手抱拳一辑到地。
王?也没有想到王景范居然用如此大礼来拜见他,连忙走下台阶上前双手将王景范扶起笑着说道:“见复多礼了,今日某家备下薄酒算是为你这个状元郎接风了!”
王景范笑着说道:“真是让老师费心了,学生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过几日朝廷对你们就是赐官了,也就这段时间在京师,他日还尚不知何时能够把酒言欢,见复请吧!”王?笑着说道。
王景范躬身说道:“老师先请!”
这东华门唱名之后,金榜题名的进士们都是各有各的事情需要忙碌,基本上当天晚上都是进士们之间相互联络在哪家酒楼定下宴席,行止洒脱者更是邀上同好之人去青楼潇洒一晚。狎妓行为历来为人所不齿,朝廷屡屡有狎妓之禁,不过有一种情况狎妓是不会受到指责的――新科进士们狎妓宿夜却得到了人们的宽容和默许,更视为一种fēng_liú韵事为美谈。
王?也是从东华门唱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