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深有心事,也顾不得和她计较,低着头,愁眉不展。
夜越来越深了,可再是经历了军旅生涯,风餐露宿的人们也被这样恶劣的环境给打击到了。
当初熟睡的时候被偷袭,帐篷,食物,饮水,包袱……什么都没抢出来。
身上仅有的财物,也在被山涧瀑布冲刷的时候,掉得七零八落。
此时,这湿淋淋的山洞,如何睡得下去?
侍卫们把唯一一块稍微平整的大石让给琅邪王,秦舞阳还脱下自己湿淋淋的衣服铺在上面,恭敬道:“王爷,您先将就一下。”
琅邪王本是困得四肢都不能舒展了,恨不得马上躺下去。
可是,他瞅一眼角落里的甘甜,见她湿淋淋的样子,一个人面朝着墙壁,不言不语,显得分外的单薄。
他长叹一声,终究那是一个女人,名义上,他们也是夫妻,本该在一起的。
他淡淡道:“甘甜,你来睡这里。”
她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甘甜……”
她忽然笑起来,笑容却十分冷淡:“就算是在冰冷的岩石上我也能睡着。王爷是不是受不了了?。”
琅邪王难得发一次善心,却受到这样的揶揄,冷哼一声,在大石头上躺了下去。
这一夜,雨依旧不曾片刻停止,到后来,饥寒交迫的人们终于熬不住了,都沉沉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
雨终于停了,太阳火辣辣地升得老高,看样子,是一个艳阳天。
琅邪王满腹心事,最先睁开眼睛。
头疼得要命,真有点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环顾四周,亲信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外面,都还沉沉地睡着。
在他的对面,一个人影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刺猬。她睡觉的姿势很奇怪,并不是像别人那样躺着,也不是靠着墙壁假寐,她是盘坐,紧紧地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上面,就像母体里游荡的婴儿。这时候,她身上的杀气完全消失了,甚至不像一个女人。
但是,琅邪王无法形容那是什么。
只莫名地想起山间那些迷失了方向的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他有点不习惯,心底忽然有点凄凉,本想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坐起身,其实,她距离他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
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是,他伸出手,又缩回来。
他坐起身,其实,她距离他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
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是,他伸出手,又缩回来。
心底,充满了狐疑。
难道,又是夏原吉这个妖孽事先提醒她的?
新帝的一举一动,难道夏原吉都知道?
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醒了。
甘甜受到惊扰,猛地抬起头。
琅邪王一点也不曾忽略,她抬头的时候,双手立即按住了身边的那个圆球--仿佛是一种极其习惯的举动。
待得看清楚周围的一干牛鬼蛇神,她松了一口气。
琅邪王的目光落在上面,充满了好奇。忽然很想去打开来看看,她昨晚拿出来的司南,以及想起发射的那种声音巨大的暗器--
这一切,都让他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但是,甘甜并没对上他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的示意。就像一个偶然相逢的路人甲,暂时遇到了,就一起结个伴而已。
周向海跳起来:“王爷,你们等着,我去猎几只野鸡来吃。”
“也罢,你们几个先去寻点吃的。”
秦舞阳沉声道:“王爷安危不可小觑。向海,你带两人去寻猎物,余下众人留下来保护王爷和王妃。”
众人领命,分头行事。
水淋淋的衣服在身上穿了一整夜,此时依旧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侍卫们都走出去,琅邪王干咳一声,干脆把衣服脱下来,赤裸上身。
他的身材特别高大,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战场上修炼多年,几乎是钢筋铁骨一般。
一干侍卫很快也有样学样,把脱下来的衣服都铺在大石头上,风一吹,干得很快。
而且,他平素看起来冷酷无情,但是,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非常自然又爽朗,三句话一个哈哈,极其的平易近人。
她并未向他请安,也未表示任何的亲近,两个人目光对接的时候,又各自移开,连笑容都没有。
琅邪王连日奔波忧虑,又淋了整整一日的大雨,此时,脑子晕沉沉的,额头慢慢地开始发烫。
若是在王府,甚至作为三军统帅,早已无数的奴婢,军医等围在身边悉心照顾,但此时此刻,侍卫们有的出去寻食物,有的在前面巡逻,只剩下一个秦舞阳,往日的前呼后拥,荡然无存。
英雄,最是耐不得寂寞。
甘甜也站得很远。
那不是一个妻子,只是一个合作伙伴--甚至比一干侍卫更觉得疏离。
狼邪王困顿不堪,身边有个女人本是极大的安慰,但是,这人并非自己的真正的王妃--就算绝处陌路,也没法让人感觉到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情脉脉,当然更不要指望她会照顾自己了。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在一块刚被风干的大石头上坐下来。
尽管烈日当头,身上暖和了不少,但他同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片山脉连绵起伏,就算不迷路,要走出去也非易事。
一念至此,更是兴味索然,横身躺在大石头上,昏沉沉的又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
秦舞阳忠心耿耿地守着他。
估摸着他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