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处那仿佛人畜无害的小娃娃,华景的嘴角抽了抽,心口一阵发凉。
在当年被逐出大怒禅院后,他便告诉自己,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恐惧。
华景的师尊,也便是大怒禅院的住持圣僧不怒曾说过,佛门中人行走于世,遇善者当怜悯施救,遇恶者当怒目而戮!
齐梁国四大禅院有三个主张怜天悯人,而大怒禅院的宗旨就是一个字——杀!
华景还记得自己被剥夺一身佛法时师尊不怒和尚那怒目金刚的模样,若心境稍低者见之怕是会直接被吓得肝肠寸断而死…
华景没有被吓死,但那狰狞可怖的景象一直是他心底的一抹阴霾,当时他笃定地认为,除怒目金刚之状的师尊外,再也不会有任何事物可以吓到他。
但现在,华景身上的青筋正不由自主地跳动着,或许即便他用手按住也起不到缓解的作用,原本干爽的白衫现在正黏糊糊地贴着他的后背,冷汗不受控制地从每一个毛孔泌出,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是坐着,不然很可能双腿哆嗦着站都站不稳。
仅仅是望着金婴,几息的工夫华景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又是因什么而害怕…
那分明只是一个比刚出生的婴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娃,怎得让人牙关都不自禁地打颤?
相比华景的失态和风沙灵王的怔然,易乾的表现反而是最平静的,他之所以结束吐纳睁开双眼,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突然出现的威胁,但这个威胁似乎并没有到能够影响他生死的程度。
“这就是金婴?”
易乾眯着眼细细打量,金婴的外表着实有些配不上其偌大的名头,如果不考虑那诡异的一嘴小尖牙的话,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娃娃罢了。
注意到那一双泛着淡淡金光的眸子,易乾摇头,如果旁人不说金婴的来历,以他的眼力去看的话甚至无法判断出其真正的气息是什么,没有外泄的妖气,更没有丝毫魔性的感觉,如果再给金婴旁边放一个同样的娃娃,完全可以用“金童玉女”来形容。
“一道友可不要被金婴的外表所迷惑。”
尽管已经知道了易乾的正名,郑三还是喜欢称其为“一道友”,似乎“一”和“三”能让他们多几分亲近的关系。
“大魔九婴是由八卦中的坎、离二卦精气凝形,坎卦四短画,一长画;离卦二短画,二长画,共总九画,所以是九个,且由于当时创出‘八卦’之说的那位修行者多年童身,因此是婴童之相,坎为中男,所以五个是男形,离为中女,所以四个是女形,九婴常年以九头怪蛇的样子显露在外,实则本体是五男、四女九个婴孩,到了后代这一步,金婴算是返璞归真了,不再用蛇的虚象蛊惑人心,可也正因为它一直用本体示人,才更是危险!”
郑三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虽说并没有像华景那般心神陷入恐惧,但也难以保持平日里的镇定。
“坎为水而色玄,所以五个男.婴都擅用水,身着黑衣,离为火而色赤,所以四个女.婴都擅用火,穿得便是红衣。作为九婴的唯一后代,金婴也继承了其驾驭水火的能力,只不过水火毕竟不能真的相融使用,当年九婴是九体五水、四火,而金婴只有一个躯体,所以它的能力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火成了其主要力量,其父九婴原本更为擅长的水行之力削弱了许多,除非遇到不得已的状况,否则金婴不会用出水行妖法…”
一边听着郑三快速的叙述,易乾一边上下观察着金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模样很讨人喜欢的孩子,皮肤白却不显得病态,莹润如玉,整个人看起来恍若一个小瓷娃娃,只是那金光闪闪的眼眸和一嘴的尖利牙齿使得它多了几分邪异。
鲜红如炙热熔岩的肚兜仿佛印证了郑三的说法,火一般的红色是金婴的主色调,而看上去属水的那五道湛蓝纹路只在肚兜上占着很小的一块地方,想必是代表着九婴的那五个擅用水的男.婴。
“金婴即是大魔的后代,抛开水、火二行的力量外应还具有不俗的魔性才对,说不定这是我烟瞳之力更进一步的契机…嗯?”
正思量着,易乾下移的视线蓦地一顿,他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金婴的右脚踝上系着一圈红绳,绳上拴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金铃铛,想来若是它迈动步子,会有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
在婴儿的手上或脚上绑一个铃铛是许多人家会做的事,这样的铃铛多半有些说道,要么是寺庙里烧香拜佛求来的,要么是某个道家真人看着有缘赐下的,说来说去就是个福气的象征,寓意美好,只不过区别就是寻常人家孩子的铃铛大都是铜制的,唯有富门大户的少爷小姐才能享受金银制成的铃铛,这便不仅仅是为了吉祥,同时也象征着身份。
可金婴右脚上系着的金铃铛在易乾看来是那么的突兀,哪怕二者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金”,哪怕小孩脚踝系铃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在他眼里就是觉得别扭,仿佛那个金铃铛本不该出现在金婴脚上似的…
就在易乾略有迷惑地盯着那个金铃铛时,金婴恍若察觉到了他不一样的目光,也歪着小脑袋望过来。
“你好像对这个感兴趣?”
金婴的声音很清利却不尖锐,比寻常这般大小的孩子说起话来自是清晰得多,如果让一些没见过什么奇事的普通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惊呼“仙童”。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