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你刚刚说什么?”和他并头伏在冰冷的泥水里的士兵好奇的问道。
叶廷拍拍他,套在他的耳朵上说:“脏话!”
“脏话?”这个士兵看着文质彬彬的团长,就算满身污泥在身,依然儒雅的风度翩翩,平时从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脏话,想不到现在爆出这么一句脏话。
“顶你个肺!”叶廷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骂了一句。
这个士兵笑了,也学着骂了一句:“顶你个肺!”
他们正说着,屋顶上的机枪“咯叭咯叭”地叫了起来,红色的小火花,在雨幕里闪闪灼灼地跳跃着。
在机枪响叫的时候,叶廷向背后看看,没有人也没有动静。于是用舌头在上颚上弹了几下,那声音恰象檐口的水点滴到石板上似的。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大概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以同样的“哒哒”的声响回答了他。
在他们继续向前爬行的时候,一排紫红色的曳光弹从他们背后穿过雨幕,急速地飞扬到敌人屋顶机枪阵地的上空。他停止下来,仰脸向上,又一排紫红色的曳光弹从同样的方向穿射过来。
叶廷知道,时间到了。当指挥阵地上发射出来的紫红色的信号弹,又一次地飞扬过来的时候,他和那个士兵躬起腰来,小松鼠似的向前猛跳了七、八步,到达一道烧焦了的黑墙下面。
是应该向敌人猛烈攻击的时候了。叶廷在心里度量着,从口袋里摸出怀表,揉去睫毛上的雨水看看。
“呀!竟然爬了半个钟头了!”叶廷惊讶着,他觉得自己的进展太缓慢了。
暴雨哗啦啦的响,但是在叶廷背后远远的地方,雨声中,枪声、榴弹声突然猛烈地响起来,他清楚地判断得出,那是他第二旅主力集结的大石桥附近。
大雨之中,叶廷的心里焦急起来,他想象到主力正在石桥两侧,遭受到敌人的猛烈攻击。他的两脚踩着一堆砖瓦,仰起头来朝大石桥方向定睛一望,一团一团的火光和黑烟,在那里连续腾起,榴弹的炸裂声,连续地迸发出来。马克沁的子弹射击声,象连串的爆竹一样炸响着。
叶廷小组的五个突击队员聚集在黑墙下面,正在计议着怎样消灭屋顶上敌人的机枪阵地,右翼二十米远的地方,发生了轰然巨响,一座敌人的母堡翻了身,在火光下面,叶廷他们认定那是另一个小组向敌人举行攻击。敌人的各处火力立时转移方向,朝他们那边猛打。接着,他们右翼不远的地方,也响起了对击的枪声,另一个突击小组也和敌人接上火了。
叶廷说:“该我们露脸了。”
一群人都急得起来,一个身体壮实的士兵拍拍自己的大腿,站在一堵瓦屋墙根,嘎着嗓子说:“团长,我们上吧!”
几个叠罗汉,其中三个爬上屋顶。一支马克沁轻机枪迅速的组装起来,架在屋脊上,朝着对面屋顶上的敌人机枪阵地,“哗啦哗啦”地倾泻出火辣辣的子弹。敌人的机枪和机枪射手给打得摔滚到地上去了。
另外两个端着抢步上去,缴得了机枪,随即攀着檐口的敌人用的梯子,登上屋顶,把敌人的阵地夺到了自己的两手里。
这就是在敌人师指挥所的门口发生的战斗,敌人前沿的火力立刻掉转头来,朝着叶廷他们这边射击起来。
……
雨幕中,徐元东站在山头,放下望远镜,转身向后,尖利地军哨声音响起。
炮弹上膛,所有射击诸元都已经早就标识好了。随着火绳拉动,山炮猛地一抖,吐出了大团的白烟火光,对面仙人山日军据守阵地,顿时腾起四顾泥尘!
“放!放!放!”
一发发炮弹装进炮膛,接着就喷吐出去,将对面山地打得硝烟四起,弹片横飞!
炮声中,军官们大声下令,士兵们哗的站起,啪的立正,军靴踩得泥水四溅。
雨水打在他们的黑脸上,他指着对面:“出发!”
“跟我上!”一个军官跳到石桥上面,激奋地高声喊叫道。
石桥两侧的突击队应声勇猛出动,向前冲击,几乎是毫无阻挡地冲到了敌人师指挥所的附近。
整个石门城激烈地动摇起来,枪弹和炮声的凶猛、密集,恰象是疾雷狂雨卷带着暴风倾盖下来。地堡炸翻,房屋倒塌,土地、砖头、石块、树木、牲畜和人……一切地面上的万物,都颠簸、颤抖起来。红的绿的曳光弹流星般地狂飞乱舞,烟雾连着烟雾,火焰接着火焰,飞腾在雨后的寒风里,障蔽了人们的眼睛。整个石门发着红黑间拌的紫黑色,硝药味、焦糊味、尸臭、难闻的浑浊的各种气味,向人们的口腔、鼻孔袭入,使人们不住地呛咳、打喷嚏。
战斗的热度,达到了沸点。
……
叶廷在面对面的屋顶上说起话来:“下来!消灭地下的!”
“小心,你们下面屋子里有人!”叶廷忽然从战士伏着的屋子的墙洞发现了敌人,对他们警告着说。
话刚说完,屋子里的敌人就向屋顶上射击起来,屋顶上的瓦片纷纷地崩毁倒塌,一个士兵猛地一惊,腿脚一滑,滚了下来,幸好地上有两具敌人的尸体垫住了他,使他没有跌到坚硬的砖头堆上。
他没有死,伤也不重,只是臂膀给跟着他滚下来的瓦片重重地打了一下。但是,他吓坏了。当他发觉自己是躺倒在敌人尸体上的时候,他就昏晕过去,好久呼不出一口气来。
从屋子上赶紧下来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