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塔思安在工部厮混了近十年,从笔帖式开始干起,直到如今的都水清使司郎中,其间所干的阴暗勾当可是相当的不少,此际,一听弘晴说得如此之自信满满,还真不敢肯定自个儿是否真有把柄落在弘晴手中,惊疑不定下,哪敢胡乱接话,只得将探询的目光投到了萨穆哈的身上。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同样真不了,是是非非终归还须得实据为准,小王爷既言有所凭,那便拿出来好了,本官倒真是好奇得很啊。”
萨穆哈同样也不敢肯定弘晴到底握有何等之证据,只是到了这等时分,就算心中再忐忑,萨穆哈也只能是强顶到底了,这一接到塔思安求救的目光,立马冷冷地从旁插了一句道。
“萨尚书说得好,万事终归脱不开个‘理’字,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妄图侥幸过关者,终究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今若本贝子有真凭实据在,处置么,就按律行之了,萨尚书以为如何啊?”
萨穆哈的话虽说得理直气壮,可其实内里却是打了埋伏,并未帮塔思安做担保,毫无疑问,萨穆哈这会儿心中显然不似表面上那般镇定,这一点,弘晴自是清楚得很,哪肯让其就这么轻易地解脱了开去,这便飞快地接口追问了一句道。
“那是,那是,小王爷说得好,一切终究还是得靠证据么,但有实据在,该如何便如何好了,本官绝无异议。”
弘晴催逼得越是紧,萨穆哈心中的忐忑便越是深了几分,这当口上,还真就不敢明目张胆地为塔思安作保,也就只能是含含糊糊地应对了一番。
“好,要的便是这话,塔思安,本贝子问你,康熙四十一年三月初六之畅春园修缮预算可是你所签批?”
萨穆哈的表态虽含糊,可对于弘晴来说,却已是足够了,自不会再跟萨穆哈纠缠个没完,这便冷笑了一声,抓起镇纸猛地一拍,提高声调,喝问了一嗓子。
“这个……,应该是罢。”
一听弘晴提起畅春园修缮之事,塔思安心里头立马便打了个突,不为别的,只因他还真就在此事上动过些手脚,尽管自忖做事隐蔽,可不免还是有些心虚,只是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就算再心虚,他也只能是强撑着了的。
“嗯,很好,那康熙四十一年八月之核销文档也是你所经手的罢,本贝子可曾说错?”
这一见塔思安眼神发飘,弘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但并未急着指出个中之蹊跷,而是不紧不慢地往下追问道。
“确是如此,下官只是按章程办事,不知小王爷以为何错之有?”
被弘晴如此这般地接连追问之下,塔思安心中的不安已是浓到了极点,将心一横,索性反过来逼问弘晴的证据之所在,外强中干之势已是毕露无遗。
“错?嘿,塔大人问得好,按尔所签发之预算,此次修缮共需立柱八根、明黄琉璃瓦三千四百片、各式镂空饰纹一百八十七条、青砖一千两百三十六块、雕花窗棂四十五扇、大小雕花屏风二十块,条木八百余、板材一千两百片,另有刷子、木锯等杂物,共计白银五万一千六百八十三两,本贝子没说错罢,嗯?”
弘晴乃是有备而来,压根儿就无须去看文档,只一张嘴,便已滔滔不绝地将预算文档里的数字尽皆报了出来。
“这个……,小王爷明鉴,时隔多时,下官实是忘了实数,若是文档所载,想来该是不差的。”
塔思安虽是从此事中捞钱不少,可要他说清具体工本所在,却是早忘了个干净,此际听得弘晴报出了如此详尽的数字,一股子不详之预感已是遏制不住地狂涌上了心头,只是侥幸心理尚存,并不肯就此认了罪,眼珠子狂转了几下,含糊地应付了一句道。
“没错便好,那本贝子再来问你,到核销时,立柱用了九根,明黄琉璃瓦四千两百片、各式镂空饰纹两百零一条、青砖一千四百七十七块、雕花窗棂五十五扇、大小雕花屏风三十二块,条木八百余、板材一千八百片,另有刷子、木锯等杂物,共计白银六万四千七百九十三两四钱,此数目字可对?”
塔思安倒是想含糊应付,可惜弘晴却没打算让他如愿,一张口,又是一连串的数目字报了出来。
“小王爷海涵,下官实是记不清了,若是文档有载,那便算是好了。”
眼瞅着弘晴将数目字报得如此流利,塔思安已是吃不住劲了,满脑门的汗水狂淌而下,却又不敢擦拭上一下,低着头,底气不足地应答道。
“三儿,将文档给塔大人递去,让他好生确认一下。”
弘晴没再往下追问,而是摆了下手,语气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喳!”
弘晴既已下了令,侍立在侧的刘三儿自不敢怠慢了去,恭谨地应了诺,手持着份文档,几步走到了跪倒在地的塔思安面前,一伸手,将文档往塔思安眼前一递,面色肃然地喝问道:“看好了,这两份文档可是原样?这下头的签名可是你的?”
“应该是罢。”
塔思安到了此时,还是搞不懂弘晴手中到底握有何种底牌,心神自不免慌乱得很,手拿着那叠文档,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好一阵子,末了,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应答道。
“是就好,塔大人既然敢签名画押,显见对这文档中所载该已是核实过了的,本贝子没理解错吧,嗯?”
一听塔思安认了,弘晴嘴角一挑,露出了抹惬意的微笑,但依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