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眨眼便已是到了除夕,于寻常人家来说,这可是团圆夜,须得一大家人在一起欢聚上一场,不管是围炉还是开宴,终归是得好生欢庆上一回的,可于天家子弟来说,却没那么简单,进宫陪老爷子宴饮自是少不得要做之事,当然了,似这等天家赐宴看似荣耀,可实际上么,却是活受罪,酒菜啥的倒是丰盛,然则又有谁敢在那等场合下大吃大喝的,大体上也不过就是围着老爷子说些奉承的好听话罢了,论起来,其实无趣得很。
近一个时辰的宴饮下来,哪怕宴前都垫过了肚子,可一众人等却还是不免被饿得个前心贴后背,待得老爷子放行,所有人等全都紧着便各归了各府,没旁的,大家伙家里头都还有一帮老少们在等着吃团圆饭呢,三爷父子自然也不例外,这一出了宫,便各乘着马车冒雪往府上赶。
三爷可是个fēng_liú的主儿,加之有着弘晴那头的财力支持,手头活泛得很,妻妾成群自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不单一正二副早就配齐,庶福晋更是多达十余人,再算上啥通房丫头之类的没名分侍妾,足足可组织出一个排的队伍了。
这妻妾一多,子女自然也就少不到哪去,除了弘晴这个嫡长子之外,三爷还有着九子十女,大的十五六,小的么,还在吃着奶,如此一大家子聚集在一起,那闹腾劲简直就能将瓦面都掀了开去,平日里是没这个机会,而今么,除夕大团圆,满大厅里可谓是人挤着人,诸如海兰珠等几个有身份的够资格围在董鄂氏身边说说笑笑,而没啥名分的庶福晋就只能在一旁站着凑趣,至于那些个未成年的儿女们则堂上堂下乱窜着,不是在玩雪,便是在打闹,当真是撒欢得野了去了。
“禀王妃娘娘,王爷与小王爷都回来了。”
三爷府上规矩大,礼数特别多,一众儿女们一年里,也就只有新春这当口可以撒欢上一回,自是都玩得特别的疯,不过么,好时辰终归是不长的,这不,随着大丫头紫鹃前来通禀三爷父子的归来,一众人等可就再不敢胡乱随意了,尽皆按着地位高下在厅堂里排好了迎驾阵势,不多会,就见三爷与弘晴有说有笑地从厅外行了进来,自有侍候在侧的数名丫鬟紧赶着迎上了前去,殷勤地侍候着三爷父子俩换下了遮雪的披风与帽子。
“妾身恭迎王爷。”
三爷父子刚更了衣,董鄂氏已是率着侧福晋等妾室迎上了前去,照着规矩见了礼。
“端娘辛苦了,都免了罢。”
三爷今儿个的心情很是不错,叫起的声音自也就分外的和煦,当然了,就算三爷心情不好,他也没胆子朝素性泼辣的董鄂氏发作的。
“孩儿们叩见阿玛!”
董鄂氏等人见过了礼,自该是轮到一众儿女们上前拜见了,此本是题中应有之义,原也无甚稀罕处,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见礼,却令三爷的好心情就此去了大半,没旁的,只因跪在头一个的嫡次子弘晟衣裳半湿不说,脑门上还挂着未化的雪沫子,显然先前是在雪地里胡混了一番,一想到次子素来的下作德行,三爷实在是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
“哼,多大的人了,还尽整些不靠谱的事儿,瞧瞧你那熊样,滚一边去!”
三爷对素来不干正事、只会斗鸡遛狗的次子,实在是厌烦到了极点,哪怕此际乃是除夕夜,也没啥好脸色给其看的,但听三爷怒哼了一声,毫不容情地便训斥了弘晟一番。
“是,孩儿遵命。”
弘晟就一泼皮的性子,脸皮当真厚实得很,尽管被三爷训得很没面子,却也没见其脸红上一下,胡乱地应了一声,便自顾自地退到了一旁,一派心安理得之模样,瞧得三爷实在是火大,真恨不得拿家法处置了这厮,奈何此际正是除夕夜,却也不好坏了气氛,也就只能是随他去了。
“阿玛,女儿有话要说。”
弘晟这么一挨骂,老三弘曦、老四弘景、老五弘暹、老六弘晃等几个年岁较长的儿子们自是全都噤若寒蝉,规规矩矩地磕过了头,便即尽皆退到了一旁,唯有长女伊哈娜却是依旧跪在地上,仰着头,面色煞白地开口说了一句道。
“嗯,说罢。”
年方十五的伊哈娜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出落得亭亭玉立,样貌品行几无可挑剔处,三爷对其一向是宠得很,哪怕此际尚在气头上,却并未见责伊哈娜的失礼,而是温言地准了其之所请。
“阿玛,女儿不愿和亲,只愿一生侍候阿玛与额娘,还请阿玛开恩,免了女儿的婚事,女儿求您了。”
三爷话音一落,伊哈娜已是双眸湿润地磕了个头,语带颤音地出言请求道。
“嗯?”
将伊哈娜远嫁喀尔喀蒙古一事虽说是出自老爷子的意思,可三爷自己也是乐意得很,没旁的,不说稳定蒙古大局的社稷利益,便是于诚亲王府一系来说,都是件大好事,这可是平白得一强援来着,至于伊哈娜是否情愿么,三爷却是压根儿就不曾去想过,正因为此,一听伊哈娜这般说法,三爷震惊之余,脸色立马便不好相看了起来。
“嘿,说什么不嫁,还不是想嫁那fēng_liú才子,装个甚清高来着。”
三爷这么一黑下脸来,室内的气氛自是压抑得很,一众人等全都噤若寒蝉,便是连大气都不敢随意喘上一口的,可弘晟倒好,满不在乎地摇着脑袋,叽叽咕咕地便扯了一句,声音虽是不大,可在这等寂静场合下,却是人人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