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高御轩的声音,“不用,给我备水沐浴。”
秋萤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再然后,便听到房里有人进进出出的声音。
这个房间,是他们成亲时的新房,也是梧桐院里最宽敞的寝室,分为里外两间,中间用红木精雕的屏障隔开,只留一个圆形的小拱门,门上的纱幔并未放下,所以沈归雁坐在铜镜前,依稀能从镜中看到一屋子的小人围绕着高御轩打转,以及高御轩那张冷峻的脸。
其实,从他的脸上并不能辨别出他此刻的情绪。
可,落在沈归雁眼中,那就是一张臭脸!
她的心里顿时就不痛快起来。
他什么意思?
要么一声不响的消失,消失就消失呗,谁稀罕?!
有本事永远别回来啊!
一回来就摆脸色,她又不是他的出气筒!
她表面上毫无波澜,实际上心里却莫名的绕了这么多的弯弯道道,眼见他没有任何要搭理她的打算,她索性连头也不回,只顾梳着自己的长发,然后将雪花膏往脸上抹。
话说,梅君竹自制的这玩意儿效果还真不错。
这些天的睡眠质量不是太好,但抹了雪花膏之后,气色依然很好。
他们是夫妻,这会儿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沈归雁看到他身上穿的还是前几天出门时的那身衣服,可想而知他为了刘嫣,有多么心力交瘁,她的心情莫名不爽;而高御轩看到沈归雁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也不是那么痛快。
更何况,他忽然恢复记忆,面对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妻子,难免无所适从。
她的心里头果然还是惦记着那个尤锦笙,所以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人各有所思,却谁也不去点破。
气氛,就这么僵了下来。
搞得屋里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哪有这么奇怪的夫妻,丈夫回来了,做妻子的不热情的起身服侍,反而坐着一动也不动,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和谁赌气,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丫鬟们把浴桶里的水加满了。
高御轩这才将目光从沈归雁的后脑勺上移开,淡声道:“过来更衣。”
这是一个命令句,没有称呼。
秋萤得到了指示,马上带着两个粗使丫头来到他的跟前,伺候着宽衣解带,可手伸过去还没碰到他,便听到他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沈归雁,我和你说话,你聋了吗?”
沈归雁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微微一僵。
屋里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丫鬟们纷纷垂下头,不敢去看高御轩的脸。
单从声音判断的话,他在生气。
而少夫人那边……
沈归雁还没有动静,可这不代表她感觉不到屋内的变化。
也真为难了这一群丫头了。
就连喜儿也是紧张不已,大气不敢出,却悄悄的扯了几下沈归雁的袖子,拼命的使眼色。
“你是怎么做人妻子的?看到丈夫回来了,你不过来伺候,就是这态度?”
高御轩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冷,沈归雁深吸口气,终归是两个人的事情,把这么一群不相干的人留下来看笑话也怪没劲的。
她终于放下手中的梳子。
啪地一声!
动静可不小。
以此证明,她也是有脾气的。
可她还是缓缓的转了身,一边朝着高御轩走过来,一边对着屋里的其他人吩咐道:“这里有我,你们都先出去吧,没有吩咐的话,暂且不要过来打扰。”
她的话,对那些战战兢兢的丫鬟来说,简直如同特赦。
屋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沈归雁径直走到他跟前,利落的脱他衣服。
按理说,两人什么亲密的关系都发生过了,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一点儿都不矫情,她为他宽衣解带的动作很干脆,毫不犹豫的将他的衣服都扒了下来。
心间,莫名的疲惫。
那时一种……没有任何力气与他起冲突的疲累感。
所以,他说什么,她做什么便是。
谁让他这么理所当然。
她是他的妻子!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
沈归雁都始终保持平视,将目光落在他胸前的位置,明明还是熟悉的人,她却没有勇气抬头去迎视他陌生的目光,谁让他都不留一点儿时间给她准备,他们居然就成了这样。
高御轩却垂眸看着她。
长而卷的睫毛,下垂的时候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也顺便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她这么顺从,倒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他还以为她会撒手不干,那么他就有了撒气的理由,可偏偏她这么温顺,让他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如此一来,他连找茬儿的理由都没有了。
可是,他到底又是为什么要找她的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