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都是白浔出去遛小将军,阎京很少去,今天他只是找了一个单独和倾城说话的机会,倾城点了点头,两人便带着小将军出门了。
两人刚走出白家大门,倾城终于再也撑不住,扶着路边大树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阎京一惊,赶忙伸手去扶,倾城摇了摇头,摸出块干净的绸布擦掉嘴巴上的血迹,笑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你这样多久了?”阎京皱着眉头问道。
“也没多久,上次从秦岭回来之后,就有些了不适,我在北平的时候,有斯坦森每天给我做检查。”倾城道。
“那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快?”阎京不解道。
“看来阎医生是知道了。”倾城道。
“这种病极少有人得,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现在这种情况,治疗起来也很棘手。”阎京道。
“我知道,只不过生死这种事谁都没办法决定,我也不会强求。”倾城豁达道。
“你发现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阎京问道。
“有些事,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我们往前走吧,阎医生。”倾城反问道,继续往前走着。
阎京跟了上去,道:“这病也不是没办法治,只是需要的时间稍微长一些而已,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这头发,可能就只能靠染色了。”
阎京不是神仙,他能医好倾城的病,却没有再生的能力,所以这满头白发,阎京不能把它再变成青丝。
“其实我没有想过让你给我治病,有时候觉得我已经活得太久了,如果这就是我人生的尽头,那我只要走到这里就足够了。”倾城道。
明明的诀别的话,但倾城说出来却是这样轻松,阎京怔怔看着倾城的背影,许久才道:“人人都求生,你为什么要求死?”
“我不是求死,我只是不想去强求,我知道这病不好治,既然是这样,那就生死由天也未必就是件坏事。”倾城道。
“那阿浔呢?你打算怎么告诉她?还是瞒着她?”阎京问道。
“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我不敢回来,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我就是知道她不会顺着我的选择,但我真的累了,我想这一次顺从自己的心意,你明白吗?”倾城道。
这些年她一直都为白浔活着,她的人生里已经没有了她自己,她唯一能选择的,也就只有最后这一件事,那就是死亡。
阎京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世上很多人都在忙着活,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活着和死亡的到底有什么区别,但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你不是曾说要去游历,你都还没有走出去,就这样你甘心吗?”
“这世上有很多不甘心的事,但不是每件事都能有一个善终,我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甘心。”倾城道。
“那你单独要见我,是想让我帮着你一起隐瞒阿浔?”阎京问道。
“不,我只是想亲口跟你说,等我走了之后,好好照顾她,别让她难过。”倾城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倾城心里想的还是白浔,到底是什么样刻骨的感情,才能让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她,你对她……”阎京说到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有些感情太沉重,沉重到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提起。
“我怕我亲口说,我就说不出来了,她是我的软肋,我却再也做不了她的铠甲了。”倾城平静道。
死亡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然而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像倾城这样平静?
“我想,这样的话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亲口对她说过我爱她,可能这辈子,我都没办法说出口了。”倾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