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御花园虽无花红柳绿,却也有些苍松翠柏等常绿乔木,仍然比宫内其他地方显得有生机。武媚娘与徐慧两人相携散心。武媚娘:“张公公那日死得可真惨。”
“妹妹还想这事哪。”徐慧面容无波,她对别人的遭遇,似乎没有武媚娘来得关心。武媚娘摇头叹道:“没办法不想,晚上一睡觉那场面就会钻进脑子里,有时还会想起婉言,姐姐,我们进宫才半年,却经历了这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
徐慧抬眼望向西苑宫墙,只见苍松翠柏,挣扎着向天上伸展,却始终不能高过红色的宫墙,不免劝道:“一入深宫似海深,能够保全自己,伺候好陛下,我们俩就已经是万幸了。”
“徐姐姐,不是妹妹说你心上人的坏话,看到殷娘娘今天这副样子,你仍不觉得这帝王之爱让人心寒啊,我真想有一日能够出宫去,和母亲姐姐团聚,虽然生活贫苦,却一家人其乐融融,好过在这里步步惊心。”武媚娘因为性格的问题,入宫以来遭遇的屈辱和折磨较徐慧更多,又见他人繁华过后,也是一片冷寂萧瑟,此时更是只把徐慧当做知心好友,不免将心事道出。
徐慧摇摇头:“你又要妄言了。”
武媚娘仍在感慨:“不是我瞎说,听太监宫女们也议论过,咱们进宫之前,陛下近几年最宠就是德妃,常去她宫里就寝,说她出身世家,知书达礼。可如今……唉……”
“谋逆是万死不辞的大罪,但凡与乱党沾上关系,都难逃一死,依我看陛下正是因为对开一面,废为庶人,罚她去守陵。你不知道,就这么一放,朝堂之上,不知道多少大人会冒死反对呢。”徐慧怎样都能为她心目中的人找到开脱之词。
武媚娘却不以为然:“唉,情人眼里出西施,陛下做什么,在你眼中,都是好的。我还是不相信好好的德妃会谋反,说到底还是她出身不好。莫说比不得姐姐长年念叨的长孙皇后,就连心如蛇蝎的韦贵妃也是背后有一大帮势力在帮衬。你看看陈公公方才对她的那个样子,一定是受了她指示,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这下好了,此番去守陵,以后连陛下的面见不到了。说到底,感情这东西,在帝王心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慧一听这话,被触动了心事,面色也悲戚起来。
魏王府上,李泰踞坐在案前,一边翻阅古籍,一边在一本空白书册上誊写典籍。
旁边有几个案几,不时与身边的文学博士讨教。杜楚客进门,拱手报告:“突厥商人求见。”李泰了然一笑,对杜楚客道:“迎。”
李泰示意文学博士:“你们回避一下。”
文学馆外,突厥商人木图和四个随从站立。随从每人手端一个硕大的盘子,盘子上有丝巾盖着。魏王府有两个侍卫站立一旁,每人手里拿着两把突厥腰刀,显然是刚从突厥商人身上收缴。杜楚客走出,举手让路,木图等人迈步而进。
文学馆内,李泰迎上前来:“木图王子,扮商人有趣吗?哈哈。”
原来这人正是马球赛上出尽风头的突厥王子阿史那木图。木图王子拱手道:“魏王,这次进长安主要想和各位皇子们交个朋友,所以还是低调行事。大朝会之后,除了他们四个一指随从)。没人知道我还在长安。你们,把东西放下。”随从闻言把大盘子放下,掀开丝巾,全是西洋异珍,犀角、象牙之类。与大唐玉器宝石有着千差万别。
“泰王子,喜欢吗?”木图得意的说。李泰把玩着一象牙雕件:“喜欢,我喜欢得很,哈哈。”“那就请泰王子悉数收下了。”木图见他爱不释手,心说算是送对了。“好!”李泰倒也不客气,“一会你从这里,挑几册祈福的古经,算我的回礼。”
“魏王客气了。”李泰一边把玩,一边道:“太子、吴王那,你都去过了?”木图忙拱手:“还未,我第一个拜访的就是魏王府。 ”李泰嘻嘻一笑:“我随便问问。”
甘露宫,李世民靠在榻上,仍然放不下奏折。“陛下,夜深了,还是先休息吧。”一旁侍寝的女子正是温婉贤淑的徐慧。李世民聚精会神:“我把这本看完。”
徐慧见他殚精竭虑翻阅奏折,怕这样下去,错过了睡意,出言劝阻:“陛下您是大唐天子,天子安康,民生才能康泰。如果陛下整日劳累过度,这么疲惫,并非天下之福啊。”
李世民头也不抬的:“朕近日……媚娘,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好,不看了。”
李世民放下奏折抬头,看到徐慧脸色瞬间苍白。他意识到了自己叫错名字,有些尴尬,解释道:“你们两个总在一起,难免叫错,你不会怪朕吧?”
徐慧强颜欢笑道:“陛下这么说,真是折煞臣妾了。想陛下每日国事如山,家事上又岂能事事过心?陛下一时间将臣妾的名字叫错,也是人之常情,媚娘又是臣妾的好姐妹,臣妾跟陛下一样喜欢她,又怎么会怪陛下呢?”
李世民见她善解人意,也就放心:“嗯,你们俩的不同就在于,武媚娘身上会有一种英气自然流露……”
徐慧纵然大度,也不愿自己侍寝时,心爱之人总提他人名讳,忙想办法打断了皇帝的话。“臣妾听说陛下最喜王羲之的书法,臣妾特意临摹了他的《兰亭集序》,请陛下过目。”说着,徐慧从后面拿出了厚厚一叠临摹的《兰亭集序》。李世民果然很欣喜,一张张翻看。
“果然有心,字也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