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很快的起了灶,没一会儿就给二人端出来了两盘炒面。
钟意和陆霆朗坐在一个藤架下面,冬天的石凳石桌都很凉。钟意熟门熟路的就拿了两个垫子给俩人。
陆霆朗刚才问出那个问题后就后悔了,他觉得那句话有些显得自己过于在乎这个女人了。便没等钟意给出答案,趁着赵大爷端了面过来的契机,连忙冷脸说了一句:“先吃饭吧!”
钟意见赵大爷过来了,也觉得当着外人讨论刚才的话题不行了,便笑着跟赵大爷招呼着说:“赵爷爷,今儿怎么就炒了两盘面?拿手的菜不上来,我们可吃不饱啊!”
赵大爷拿起刚才放在窗台上的水烟袋,又随手开了收音机,懒洋洋道:“这几天总是帮人做大鱼大肉的,给我老汉的胃里也塞了不少好东西,家里都没储备什么菜和肉啦!这不,这两盘海鲜乌冬面里的虾仁,还是昨天那户人家的小媳妇愣塞过来的呢!”
钟意挑着筷子,看着黄澄澄的面条大吃了一口,之后嘴巴还鼓鼓的便对赵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赵大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抱着自己的半导体收音机,也咿咿呀呀的跟着哼唱起来。
钟意见陆霆朗皱起了眉头,便连忙小声问道:“怎么了?不合你胃口?”
陆霆朗连忙斜了旁边摇头晃脑唱戏的老大爷一眼,见他没注意这边才低声道:“别当着人家的面问这种问题!”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位大爷,但也得尊重人家厨子的身份,尤其人家还是长辈。
钟意莞尔一笑,继而压低声音道:“放心吧!赵大爷有些耳背,你没看他把耳朵贴在收音机上,音量还开那么大啊!真的是面不好吃吗?”
陆霆朗又转头看了一眼老人家,才闷声道:“面是挺好吃的,可这位大爷唱的实在太难听了!根本没一个音在调儿上!”
钟意刚要咽下去一颗虾仁,听他这么一说,一口气没提出来,笑得呛住了。
“噗……咳咳……”
陆霆朗眼疾手快,率先移走了自己的盘子以免遭殃,然后才莫名其妙道:“你笑什么?”
钟意连忙喝了一口面汤,这才止住了。看了一眼旁边闭着眼专心咿呀的赵大爷,憋着笑说:“没想到你还懂戏?我连他唱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就算唱跑偏了我也听不出来!”
陆霆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冷哼道:“枉你这么爱讨老爷子的欢心,老爷子这么喜欢听戏,你就没去学一学?”
钟意愕然道:“那你学戏是为了讨爷爷的欢心?”
陆霆朗叹了一口气,吸溜着吃起面来,却是不再说话了。
钟意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继续低声问他:“我听爷爷说你是他这辈子唯一遇到的象棋对手,你不在日子里,他都把自己熬成独孤求败了!你象棋下那么好,不会也是为了爷爷——”
“钟意!食不言寝不语!”陆霆朗猛然抬头,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钟意却不恼,弯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笑了起来:“哦~我懂了,人艰不拆嘛!”
她心里却是欢腾起来,因为她今天算是无意中发现了陆霆朗的小秘密了。
老爷子爱戏成痴,可她和爷爷相处两年,却没听他说过陆霆朗也懂戏的事情,说明老爷子根本不知道孙儿为了让他开心,做过多少努力。
陆家这俩爷孙的关系,或许根本没她看起来那么糟糕。以前她总是觉得陆霆朗肯定恨着老爷子的逼婚,现在不敢反抗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前途和陆家的财产。
现在看起来,陆霆朗敬老爱老,十足的面冷心热。这样的男人,值得她付出真心!
收音机里传来“肾病来找xx”的广告声音,赵大爷便睁了眼,狠吸了一口水烟,便将烟管轻轻一提,再从吸管里轻轻一吹,就将一团暗红的灰炭从烟碗里吹了出来。
陆霆朗此时也吃完了面,对着老大爷大声说道:“大爷,看您这吹烟屎的熟练劲儿,抽水烟有大年岁了吧?”
赵大爷掂了掂自己的水烟袋,自豪道:“那当然!这烟袋还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呢!烟嘴是羊脂玉,从前清的宫里偷出来的嘿!”
钟意这时候又小声对陆霆朗道:“老爷子的师傅曾经是宫里的御厨,你先别说话,看我的!咱今儿能逃一次单!”
“赵爷爷,听说您师傅当初伺候过慈禧?”钟意大声问道。
赵大爷一听就来劲儿了,手里的半导体也扔了一边,兴奋的操着一口京片儿说道:“要说起我师傅,那可是前清宫里一狠角儿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陆霆朗就陪着钟意一起听这位老大爷“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了。
老大爷的一通说叨,和祥林嫂的那句“我真傻,真的”很像。因为他说话几乎不打磕绊,一定是将这段话重复了不下百遍了!
一个小时后,收音机里似是传来的老大爷爱听的曲目,老大爷摆摆手笑道:“我看这小伙子都一脸的不耐烦了,肯定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吹牛了吧?没事儿!有宁丫头来听我说说当年的事儿,我就挺高兴了!行了,你们也吃饱了,就回吧!老汉我继续听我的曲儿!”
钟意赶紧在石桌下踢了踢昏昏欲睡的某男,然后才笑着说:“那我们俩也不在这儿碍您的事儿了!”
陆霆朗一听,便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红色毛爷爷,却被钟意眼疾手快的推了回去,然后又被她推着走出了藤架。
陆霆朗有些莫名其妙,却一回头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