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被一个叫墨隐的侍卫从一座高大宏伟的宫殿中抱出,他眼角噙了眼泪,声音低沉哽咽的告诉怀中的我:“泽儿,记住这里,有一天,你一定要回来。”
我懵懂的看着他,伸出小小的胳膊,为他擦了擦眼泪。
墨隐冲我微笑了一下,一把将手中的火把扔在了宫殿门口,正是秋天,一片落叶落在我的怀中,我拿起来把玩,却忽然看到身后的宫殿撩起了丈高的大火,顷刻将那片隐于宫内的正开的鲜红的凤瑾花吞没。
宫殿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墨隐带着我几个起落,安稳的落在了宫墙外早已安排好的马车上,他抱着我,声音决绝:“泽儿,你记着,你的娘亲叫苏依荷,她是为了你才死的。”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场大火烧死了我的娘亲,只是题在宫匾上的几个遒劲大字:揽月清荷,在我的脑海中异常深刻。
墨隐带着我,一路疾行,他抱着我的手一整个晚上都是颤抖的,他说:“泽儿,你的娘亲没了,你怎么不哭?”
我抬头看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那片落叶悄无声息的在我手心滑落。
这一走便是五年,我从两岁起就跟着墨隐,到了七岁,我已将七国的土地踏遍。
墨隐总是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他说:“泽儿,你长得这样慢,我总是担心不能将我所会的教与你。”
墨隐鬓边的白发随着我渐渐的长进越来越多。他看着我,欣慰又满足:“泽儿,我毕生的所学你已全都学去,我便也没什么遗憾了。你是天纵的奇才,这一生注定了要不平凡。我却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我并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如此拼命的学习,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在日渐的衰老中能开心些。
八岁那年,墨隐将我带到了一个老人那里,我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墨隐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阿爹,小主人,墨隐再也不能陪着你了。
我静静的看着墨隐离去,并没有挽留。
那个老人看着我,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竟学的这样,孩子,委屈你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慢慢喊了一声:“阿爹。”
我在这里住下,时常会想念墨隐,但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就像两岁那年,我的娘亲再也不能回来一样。
我的阿爹经常会看着我叹气,他说:“孩子,你可知道墨隐是谁?”
我摇摇头。
他告诉我,那个陪伴了我三年的人,就是东国悬赏通缉的犯人墨随风。我只是点了点头,老人很惊讶于我的淡定,因那时我并不知道,墨随风会是个天下闻名的剑客,更不知道他曾经是七国所有巫师的师父。
世间传说,墨随风fēng_liú足迹踏遍七国,堪称完美,唯一的缺点便是,爱上了一个叫苏依荷的女人,而那个名字,我清楚的记得,她是我的娘亲。
我问他:“阿爹,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爹说了三个字:“烟雨河。”
我心里莫名的一动,好像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了一般,恍然觉得,这里,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烟雨河周边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的突然到来而感到突兀,彷佛他们觉得,我就是应该在这里的。
我不擅言语,也不爱与人陌生人说话,没有墨隐在身边,我经常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一遍一遍复习墨隐教给我的东西。
阿爹白天会下烟雨河里捉鱼,我就在岸边静静的看着他,日子平静而单调。
后来,我看上了横卧在河底的河蚌,便天天想着要把它弄上来。
那天,我想好了下河的路线,正在岸边专心的做准备下河的工具,一个小姑娘却总是踩着我的刀子,我皱眉看着她:“姑娘,路在那边,你踩着我的刀子了。”
我本以为她会走开,却没想到她会大声的跟我说她叫陈歌。我觉得这小姑娘有些神经,便没理会。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将脚下的刀子踢到我的手上,更没有想到,会在我的手心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一阵疼痛,那个叫陈歌的姑娘惊慌失措的蹲在我的身边,她眼睛里蒙了雾,手忙脚乱的找东西给我止血。
我看着她,脑子里有瞬间怔松,那双眼睛流出的泪竟让我心里一阵难过,我不由的安慰她:“不怪你,是那刀子自己没有长眼睛。我,我不疼。”
后来,陈歌便经常跟在我的身后,我这才知道,她与我竟然是邻居。
,确切的说,我爱上了她那一双眼睛。
我生性凉薄,擅于安于清贫安乐。阿爹说,我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不可为儿女情长所牵绊。我总是笑笑,然后坚定的告诉他:“阿爹,我觉得等长大以后娶了陈歌,就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事了。”
阿爹摸着我的头,笑得从容淡漠:“哈哈,泽儿,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只是时间没有再容我长大,十四岁那年,当明晃晃的破云剑横在我的眼前时,我心里是恍惚的。
阿爹眼角眉梢均含了笑意,他亲自交给我一面护心镜,说:“孩儿,若是你活着从战场回来,便将这面护心镜打开。”
我没有接,只是扭头看着陈歌。
她眼睛里很兴奋,拉着我的手,声音都是激动的:“当将军一定很威风,苏泽,你要不要去?”
她的眼睛亮亮的,很是漂亮,我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冲她微笑:“好啊。”
我接过了阿爹递给我的护心镜与破云剑,心里的不安竟一阵紧似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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