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方丽说的是气话,方琳叹了口气道,“我也没说要管,可你刚刚没听见小玉的话吗,如今还弄不清她到底为什么会在那里,万一是因为南山的事,我们心里头总归会过意不去。”
方丽一听这话脸色也凝重起来,“应该不会吧,她……她要是拿了银子就往青阳来,到这里要比我们早一两个月,那个时候,姐夫这事那姓何的应该还不知道呢。”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方琳只能问唯一的知情人,“你在督军府见到方敏,她怎么样?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跟李叔说起过?”
“我……”小玉抿了抿唇,“我爹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你妹妹她……她在那里过得很好,我听府里的下人唤她姨娘,想来是……是被那姓何的纳为妾室。”
妾室!
这话无异于在方琳耳边炸起一道惊雷!
在庄户人家的眼里,只有那养活不起女儿的人家亦或是自甘堕落的女人才会去给别人做妾,方敏今年才十六,那何武的年纪,足可以做她爹了!
方琳气得浑身颤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她紧握着小玉的手,“你跟我说,她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她……”小玉似乎是被方琳这副神情吓到了,哆嗦了一下才应道,“我之前就想跟你们说来着,可是我看她……她好像不怎么乐意离开那个鬼地方,她之前明明看见我了,我……我求她救我,她却假装不认识我,我……”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小玉再也说不下去,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是的,她是故意没有告诉方琳他们,方敏在督军府里给何武做妾,那又怎样,她在那里不是过的很快活嘛,还说什么旁人怎样与她无关,自己那般求她,她却置之不理,活该为奴为妾,一辈子都是贱籍!如今南山哥将那畜生送进大牢,自己告知他们方敏的下落,也算是还一份恩情。
段南山是再清楚不过自家媳妇的性子,她这人平日里瞧着性好,实际上却是再护短不过的一个人,方敏即便是伤透了她的心,可她这做姐姐的,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又怎能不担忧气愤,“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横竖现在何武已经进了大牢,你要是实在担心,我陪你去督军府看看就是了。”
“不必了。”方琳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打小护着的妹妹,竟然会自甘下贱到这种地步,她早就说过,方敏她要选什么样的路,后果都得由她自己承担,段南山为父翻案一事在青阳县闹得沸沸扬扬,她就不信方敏不知道,既然她没有想过要找自己,那自己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方丽闻言亦叹了口气,她同方敏的感情并不如方琳那般深,倒不是有什么间隙,只是性子不合罢了,虽说这事让人诧异,可仔细想想,却又在意料之中,依方敏那不管不顾自私自利的性子,只管自己过得舒坦安心才不会在乎别人对于她为人妾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小玉,谢谢你来跟我们说这些,往后你也别多想,来年说上一门亲事,把日子过好就是了。”方丽随口劝了两句,小玉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她不是没有看见,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小玉自嘲地笑了笑,“我这种人,还说什么亲事呢,话我说完了,这就走了,你们不用送。”
段南山本想送她,实在又放心不下方琳,冲赵大武道,“只怕小玉是一个人来的,你跟丽姐儿出去送送她。”
待到方丽两口子出了门,段南山才缓缓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妹妹,你现在不去看看她,我只怕你将来会后悔。”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方琳反问道,“是因为我这人心软吗?心软也架不住她这样一刀又一刀的往上划,是我叫她任性妄为毁了平安吗?是我叫她偷了银子一走了之吗?是我叫她甘为人妾轻贱自己吗?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做人不能这样,没有谁会无休止的原谅一个人犯下的错误,她要受着,我也要受着。”
段南山见她如此固执,替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温言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不原谅就不原谅,不后悔就不后悔,儿子正看你呢,你再哭,他也要跟着哭了,我一个人可哄不过来两个。”
方琳听得这话,终于是露出个笑脸来,自己伸手抹了把泪,“我就是心里头有些难受,行了,你去扶大武他娘过来,我把桌上的菜热热,咱们说好的要庆祝庆祝,也不能因为这事儿给耽搁了。”
是夜,女人们在屋子里说着闲话,赵大武和段南山坐在院里喝酒,“现在想来,还是山里头的日子好,每天打打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在无忧心之事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也不能光顾着自己,老话不是讲嘛,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有媳妇有儿子,家里头有了牵挂,哪一天是无忧无虑的。”赵大武喝了口酒,“我瞧大姐今天的话是认真的,以前总觉得她太包容方敏了,却没想到她竟然也能当断则断。”
“她一直都这样。”段南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笑声,轻轻勾起嘴角,“看着好说话,其实最有原则不过。”
夜色渐渐深了,屋里的人散了,屋外头的人也踉跄着脚步回了房,方琳见他脸色泛红,明显酒醉微醺,忙用汗巾沾了水给他擦脸。
段南山脸上滚烫的温度灼人一般,方琳有些着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